虚阁网 > 艾勒里·奎恩 > 西班牙披肩之谜 | 上页 下页
二七


  年轻的柯特一脸铅灰,但他仍不失尊严地说:“探长,我相信戈弗雷小姐并不真正知道她自己涉及的处境,我想还是由我来讲好了,反正要是我不说,特勒也会说——毕竟他一直躲在露台那儿附近,听到了我们整个争吵过程……争吵之中,马可告诉了我刚刚戈弗雷小姐所讲的事:他是星期五向她求的婚,而她也答应了,他十分确信他自己的所有计划到此已全然实现,然后在下个星期,他们两人便离开这里,到别处正式结婚。”讲到这里,他畏怯地顿了顿。

  罗莎期期艾艾地说:“我没有——他不该——”

  “他还说,”柯特平复了情绪说下去,“他不怕我把这事告诉戈弗雷先生,告诉戈弗雷太太,甚至告诉全世界,他们彼此相爱,谁也休想阻止他们;此外,他又说,他说什么罗莎一定照着做,而我只是个没事乱搅和的年轻小鬼,说我自不量力,说我才脱离尿布啥事也不懂,他讲了一大堆诸如此类的难听话,是不是这样,特勒?”

  “完全正确,柯特先生。”特勒低声回答。

  “我想,我真的是把他给惹恼了,他完全和平常不一样,不仅一点即爆,而且什么都直接讲出来。他这么激动,我也气疯了,所以我赶快跑开,我想,要是我在那儿多待一分钟,我一定会宰了他。”

  罗莎忽然一甩脑袋,二话不说地举步穿过房间,向门走去,墨莱看着她,并未出言阻止。

  “结婚,”康斯特布尔太太阴沉地说,“那可真肥了他。”——短短一句评论。

  “好吧!”墨莱缩了缩肩膀,“可真不错的一场吵架。言归正传,之后你和马可就又回来打牌了,是吗?”

  “我不知道马可怎样,”年轻人轻声讲着话,眼睛仍看向门那头儿,“因为我在附近荡了好一会儿,气成那副德性,不好立刻和这群优雅的伙伴碰面。我想,在游荡中我也分神找罗莎,后来开始觉得冷,我就回屋里来了,那时大约是十点三十分,再看见马可时是在牌桌上,他一脸开开心心的样子,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你看到的是怎样,特勒?”墨莱求证于特勒。

  特勒掩嘴咳了一声:“柯特先生由小路跑开,就跟他讲的一样,先生,好一会儿之后,才听到他走回屋子台阶时的喀喀脚步声;马可先生则在露台那儿多待了好一会儿,先是生气地喃喃自语,跟着我看到他——先生,当时露台的灯开着——他把衣服抚平(是的,先生,他穿白色衣服),再顺顺头发,调整了一下领带,还认真扮出个笑脸,然后把灯一关才走了。他直接回到屋子里,我记得是这样子,没错,先生。”

  “他确实直接走回屋子了吗?你有没有跟在他后面?”

  “我——是的,先生。”

  “特勒,你真是个不寻常的观察者,”艾勒里和蔼地一笑,仍未把盯着特勒的眼睛移开,“也是个天生的了不起的描述者。对了,这里由谁负责接电话?”

  “通常是下一级的仆人,先生。总机是在里头一间大厅之中,我相信——”

  墨莱在艾勒里耳边说道:“我已派了人去询问接电话的仆人还有其他所有仆人有关昨天晚上基德那通电话,怪的是,没有人有印象那段时间有电话进来。但这也真的不代表什么,要不就是有人撒谎,要不就是有人真忘了。”

  “还有一种可能,接电话的人算好时间等在总机旁,”艾勒里平静地说,“没有事了,谢谢你,特勒。”

  “是,先生,谢谢您,先生。”特勒瞟了艾勒里一眼,便转而他顾,然而,这匆匆一瞥,似乎又让他瞧见了什么。

  “我希望,”沃尔特·戈弗雷酸溜溜地说,声音来自房间角落处,他坐在角落椅上宛如端坐在王座之上,“斯特拉,亲爱的,你对你一手所导演出的成果感到满意。”说完,他起身,追随他女儿一般也出了起居室。只是,他的弦外之音并未引发任何人——甚至包括被指名道姓的戈弗雷太太,她正处于羞辱加上痛苦的顶峰之上——跳出来理论一番。

  被墨莱称之为山姆的刑警,这时从外头天井处冲了进来,附在墨莱探长的耳朵上不知向他报告什么,墨莱面无表情地点着头,却向着艾勒里和麦克林法官丢过来意味深长的一眼——麦克林法官木雕般地站在房间角落里已相当长一段时间了——便领头走了出去。

  现场立刻活起来了,仿佛电源开关被扭开一般。约瑟夫·慕恩无声地动动右脚,并深深地吸了口气;一个比较接近人类的表情爬上了康斯特布尔太太怪物般的脸上,她粗厚的肩膀也同时抖动起来;慕恩太太以一方白麻布手帕拭了下她那神采凌厉的眼睛;柯特则脚步蹒跚地寻到一张矮凳坐下,并仰头灌下一大杯酒……特勒一转身,准备退下。

  “抱歉,特勒,”艾勒里愉悦地叫住他,特勒愣了一下,很奇怪,艾勒里这一出声好像又把电源给切断一般,“像你这么一个拥有了不起观察能力的人实在不该闲置不用,我们很可能马上得借助你这份非凡的才能……各位先生女士,很抱歉不速介入这不幸的事件之中,请容我自我介绍,我叫奎恩,至于我左边这位则是麦克林法官——”

  “是谁允许你们这两个鸟人闯进来的?”乔·慕恩当下就厉言相向,巨大的个子应声起立,“一个条子还不够吗?”

  “我正待跟各位解释这点,”艾勒里耐心地说,“承蒙墨莱探长不弃,希望我们两人以——呃——以顾问的身份参与这桩案件的追查。由于这样的身份,让我有必要问一两个——我相信是——很迫切的问题,我们就由你开始罢,慕恩先生,毕竟你看起来最有话说。你昨晚是什么时候离开这里的?”

  慕恩在回答之前冷冷地注视了艾勒里半晌,他深黑的眼珠宛若西班牙角的岩块任凭浪涛拍打仍屹立不动。慕恩回答:“大概十一点三十分左右。”

  “不是说牌局到十二点十五分才结束的吗?”

  “最后半小时我并未参与,我先行告退,回房间睡觉了。”

  “我记得,”奎恩平静地又问,“那,戈弗雷太太,刚刚你为什么说马可先生是第一个离开房间的人?”

  “哦,我不知道,我不是什么事都记得清清楚楚,这不可能的……”

  “这可以理解,但我们也希望能得到真实可信的答复,戈弗雷太太,毕竟你的记忆力可靠与否,很可能关系重大……慕恩先生,在你上楼时,马可人仍在这房里打牌吗?”

  “正是如此。”

  “那,在他后来上楼时,你有没有见到他,或听见他的声音?”

  慕恩没好气地说:“他并未跟在我屁股后面上楼。”

  “请正确地回答,”艾勒里面不改色地逼问,“有吗?”

  “没有,我讲过我马上倒头睡了,没听见任何动静。”

  “那你呢,慕恩太太?”

  这个漂亮女人尖叫起来:“我真搞不懂我们为什么必须回答,回答这些没完没了的狗屎问题,乔!”声音十分刺耳。

  “闭嘴,塞西莉雅,”慕恩冷冷地说,“奎恩,慕恩太太在我刚爬上床时上来的,我们两人睡同一个房间。”

  “这我也了解,”艾勒里一笑,“好,慕恩先生,我猜,你认识马可有一段时日了吧?”


虚阁网(Xuges.com)
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