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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


  “奎恩先生,我想你也知道,我一直都很祟拜你——崇拜你在写作方面和现实生活中的杰作,”迪德里希说,“去年你坐在这里的时候,我本来想告诉你,虽然我对你很祟拜,但我一直认为你的方法——也就是受人赞赏的‘奎恩方法’,有一方面实在很弱。”

  “恐怕不只一个方面,”艾勒里说,“不过,你指的是哪一方面?”

  “缺乏法律上的证据,”迪兹带着愉悦地说,“那些没有想象力的警察、受过实际训练的律师和被动根据条文审理案子的法官们所需要的那种证据。很不幸,在法律上,纯粹的逻辑,不管多么精辟,都不会被接受。要把一个人推上被告台,你需要有具体而能被接受的证据。”

  “这是重要的一点,”艾勒里点头,“我不愿为自己辩护。说我其实只是把搜集证据的工作,交给那些以搜集证据为工作的人。我的任务是找出罪犯而矣,不是去惩罚他们。我也必须承认,有时候,在我推理中被指证的人,也会给那些搜集证据的人一些为挣钱而工作的机会。”

  “不过,”艾勒里说,语调渐渐严峻起来,“在这件案子里,我不觉得他们还会有太多的事情可做了。”

  “没有了吗?”迪德里希说,这时,他微笑的样子,太像沃尔弗特了。

  “没有了。虽然你的清扫功夫很棒,但是有些地方,你还是留下了漏洞。你那大胆而有创意的勒索,是你——其实往往也是许多人——栽跟头的地方。去年,你拿莎丽的首饰去典当的那些当铺的老板们,对那典当者的形象,只能作出一些各不相同、飘乎不定的描述,那是因为他们没有可参考的东西。但是,如果让这些人看看你的照片,或甚至让他们亲自看看你,虽然时间隔这么久会对你有利,但是我相信,总有一个或两个老板能指证你就是那典当首饰的人。

  “接下来,勒索者收取第一次两万五千元现金时,在霍利斯饭店及厄拍姆旅店所订的房间。

  当时我并没有追查下去,是因为我作出过保证:

  不可以破坏那交易——当然,这也是在你的意料之中。但是,现在,可以做一个彻底的调查,你在订这两间房时,一定留下了签名。字迹专家会证明那是出自你的手。旅馆职员也可能能够指证,你就是订那两个房间的人。

  “你说你有那四封信的影印本,也许只是吓唬人,但你很可能至少留有一套副本,以备万一。如果你真的影印了信,这些信也会成为可以追踪到你的线索。我在想,你会不会是利用你旗下的莱特镇《记事报》的影印机呢?

  “至于那些钱,霍华德从你这儿的保险箱里拿走的五十张五百元大钞,交给了我,而我交给了‘勒索者’——也就是你,”艾勒里身体向前倾,柔声说,“你会把那两万五千元销毁吗,范霍恩先生,我不相信你会这么做。整个计划中一个大缺陷,就是你太肯定自己的计划不会被识破。对于你——一个在贫困中白手起家的大商人——来说,范霍恩先生,很可能你根本想也没想过要烧了那两万五千元——你自己的钱:不过,我也不相信你还敢用这些钱。所以,你可能把这些钱藏在了什么地方,范霍恩先生;我也可以向你保证,从现在开始你也将不会再有机会烧掉这些钱了。对了,我还留着那些大钞的号码……本来是留着纪念我那伟大的‘功绩’的。”

  迪德里希的嘴撅着,眉头皱着。

  “我不知道你如何处置那第二笔、我留在了莱特镇火车站的寄存箱里的、原本属于辛普森的两万五千元;但也许银行还留有那些钱的记录;而如果你将这些钱放在你存另外那笔钱的地方,那么这些钱也将是你棺材上的另一根钉子。”

  “我很努力地在听,奎恩先生,”迪德里希说,“很恭敬地听,相信我!但是,就算你说的所有这些都是真的,难道这些就能将我和那勒索者扯上关系?”

  “范霍恩先生,你是说,所有这些吗?”艾勒里笑了,“证明你就是那勒索者,将会是检方的重要任务;因为只要能证明你就是勒索者,也就能证明,你知道你太太和霍华德之间的不寻常关系,因而在整个事件中,你无法再声称自己一无所知;你有了杀人动机,范霍恩先生,它们将让检方有足够的条件起诉你。

  “我想,检方要起诉你,”艾勒里继续说,“并不容易,他们将必须证明两点:第一,你知道你太太和你儿子对你不忠,第二,你计划惩罚他们两人——杀了你太太,然后嫁祸给你儿子。

  “要证明你知道他们的奸情,就必须证明你就是那勒索者;而要证明你计划惩罚他们俩,就必须证明霍华德所触犯的所有‘十诫’,其实都是你在背后搞鬼,也就是说,你陷害霍华德。这里,我相信我的证词将让你无所遁逃。你编造聘请康哈文侦探事务所追查霍华德身世的故事,我和伯默(这个人刚好在州内拥有很好的声誉)都会揭发这点。至于那位虚构的‘索斯布里奇医生’,我也会揭发,而我的证词也将会获得沃尔弗特的支持。这,范霍恩先生,也是我很有兴趣看到的——我是指:沃尔弗特会被一直以来对你的憎恨所左右。

  “另外还有很多角度,可以让警方切入,范霍恩先生。举例来说,你至少两次给霍华德下的药。有必要的话,甚至可以重新开棺,检查他体内残留的药物。然后,要找出你在哪儿买到了这种药,应该不会太难。当然,还有诸如此类的。”

  但是迪德里希又浅浅地笑了:“太多先决条件了,奎恩先生。好吧,就算你说的都成立,我还是没听到任何一个条件,可以证明我和那……那谋杀扯上关系。”

  “是的,”艾勒里说,“是的,你没说错。而且那也几乎完全不可能证明。但是,范霍恩先生,只有很少的杀人犯是被直接证据所定罪的。

  这件案子将会根据许多间接证据而成立,而你,将会因为谋杀被起诉……是的,”艾勒里说,过了一会儿,继续说,“我想,这是最重要的,范霍恩先生,你会被起诉,必须接受审判,整个事情会被揭发,而伟大的迪德里希·范霍恩,这位到目前为止仍然是被人们同情的对象——一个遭背叛的丈夫和父亲——到时候,将露出他本来的面目——原来是个为了复仇不惜杀人的家伙,并且还不是那种因为发现自己遭到背叛后,一时冲动之下的杀人,而是冷血、细密、周详计划下的谋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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