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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六


  索尼低语:“或许,奎恩,你和我应该私下谈一下。”

  “昨天晚上我们有了一个坦白的开头,我看不出为什么我们不能以昨天的心情继续下去。你不必忌讳当着莱纳医生的面说。我们的主人是个有才能的人——非正统的才能。”

  莱纳医生没有回答。他的圆脸很阴沉,因为他刚喝下一整杯的杜松子酒。

  在僵硬的反抗气氛里,索尼用生硬的声音述说,他的目光未曾须臾离开莱纳医生。

  * * *

  他最早感到事情不对劲是由席维斯特·麦休本人所引发的。

  收到爱丽丝的来信之后,索尼加以调查并找到了麦休。他向那老残废说明他的女儿渴望能够找到她的父亲,如果他还在世的话。老麦休怀着奇特的兴奋之情同意了,而且他似乎,索尼反抗地解释着,是活在对隔壁亲戚生死攸关的恐惧之中。

  “恐惧,索尼?”胖子坐下来,扬起眉毛,“你知道他害怕的不是我们,是贫穷。他是个吝啬鬼。”

  索尼不理会他。麦休指示索尼写信给爱丽丝,命令她立刻到美国来,他打算在他死前把他所有的财产都留给她。他坚决不吐露藏金的所在,即使对索尼。它“就在房子里”,他这么说的,但是除了爱丽丝之外他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其他那些人,”他怒道,从他们“一来到这里”就开始觊觎了。

  “另外,”艾勒里问道,“你们这些人在这里住了多久了,莱纳医生?”

  “大约一年。你当然不会相信一个垂死的人在胡说八道吧?我们这里的生活没有任何秘密可言。我是在一年多前开始照顾席维斯特的,那是经过了长久的分离之后,我找到他发现他还住在老家,这间屋子装备齐全又闲置着。顺便一提,白屋,这间屋子是由我继父——席维斯特的父亲——在席维斯特与爱丽丝的母亲结婚时建造的。席维斯特一直住在这里直到我继父去世为止,然后他就搬回到黑屋居住。我找到席维斯特时,看到原来身强力壮的他竟然以面包皮维生,孤零零的而且迫切需要医药的照料。”

  “孤零零——这里,在这片荒野之中?”艾勒里不可置信地问道。

  “是的。事实上,我能够得到他的允许搬回这房子居住,唯一的办法是当他的面施以免费的医药治疗为饵。我很抱歉,爱丽丝,他相当不平衡……所以米丽、莎拉和我——莎拉自从奥丽维亚死后就跟我们住在一起——就搬到这里来了。”

  “你真崇高,”艾勒里表示,“我相信你必须要放弃你的执业生涯啰,医生?”

  莱纳医生笑笑:“我没有什么了不起的生涯要放弃,奎恩先生。”

  “不过这几乎是出自手足之情的冲动,嗯?”

  “喔,我不否认我们曾经想过成为席维斯特部分财产的继承人的可能性。这本来就是我们的,我们相信,我们对爱丽丝一无所知。既然后来变成了——”他耸耸他的肥肩,“我是个哲学家。”

  “而且也不否认,”索尼吼道,“当我在麦休过世后回到这里时,你们这些人监视我——像一群间谍!我挡了你们的路!”

  “索尼先生。”爱丽丝低语,脸色苍白。

  “我很抱歉,麦休小姐,但你应该要知道实情。喔,你骗不过我,莱纳!你要那些金子,不管有没有爱丽丝。我把自己锁在那间屋子就是要防止你染指!”

  莱纳医生再次耸肩,他的厚唇紧闭着。

  “你要坦白,这就是了!”索尼急促地说,“我在那房子里,奎恩,待了六天,从麦休的葬礼之后到麦休小姐到达之前,寻找金子。我把整个房子都翻过来了。而我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我告诉你,它不在那里。”他瞪着胖子,“我说在麦休死前它就被偷了!”

  “哎,哎,”艾勒里叹气,“这比其他的还要更不合理。如果这样那为什么还会有人对房子施咒语使其消失?”

  “我不知道,”老律师暴躁地说,“我只知道有最卑鄙的事情发生在这里,每一件事都是非自然的,隐身在——那虚伪家伙的笑容后面!麦休小姐,我很遗憾我必须这样说你的家族。但我认为我有职责警告你,你已经落入人类的狼手中。狼!”

  “我希望,”爱丽丝以非常低的声调说道,“我真希望我死了。”

  律师已经失去自制力了:“那个凯斯,”他叫道,“他是谁?他在这里干什么?他看起来像个匪徒。我怀疑他,奎恩——”

  “很明显,”艾勒里笑道,“你怀疑每一个人。”

  “凯斯先生?”爱丽丝喃喃说道,“喔,我相信不会的。我——我不认为他会是那种人,索尼先生。他看起来似乎过得很苦,似乎他曾经历过很恐怖的事情。”

  索尼甩甩他的双手,转向炉火。

  “让我们,”艾勒里亲切地说,“先集中注意手边的问题,我相信,我们是在讨论一间房子消失的问题。有没有黑屋的建筑图呢?”

  “老天,没有。”莱纳医生回答。

  “自从你继父过世后,除了席维斯特和他太太之外还有谁住在里面?”

  “太太们,”医生更正他的话,并为自己又倒了一整杯的杜松子酒,“席维斯特结过两次婚,我相信你并不知道,亲爱的。”——爱丽丝在火边颤抖——“我不喜欢翻旧帐,但既然我们要坦诚……席维斯特对爱丽丝的母亲很不好。”

  “我——想也是。”爱丽丝低语。

  “她是个很有勇气的女人,所以她反抗了,但等她拿到最后的判决并返回英国,排斥力量开始出现,而她很快就死了。我知道,她去世的消息刊在纽约的报纸上。”

  “那时我还只是个孩子。”爱丽丝低声道。

  “席维斯特那时已经不平衡了,显然不像他后来那么隐士作风,然后他追求并娶了一个富有的寡妇,把她带到这里来居住。她有一个儿子,是跟她第一任丈夫生的,跟着她一起住。我继父这时已经死了,席维斯特和他的第二任妻子就搬到黑屋里住。很快就证明了席维斯特是为了寡妇的钱才娶她的。他说服她签字转给他——在当时是很大的一笔财富——然后就让她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结果是那女人有一天带着她的孩子消失了。”

  “或许,”艾勒里说着,望着爱丽丝的脸,“我们应该放弃这个话题,医生。”

  “我们一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席维斯特把她赶出去了,还是因为无法忍受他的残暴,她自愿离开的。不管怎样,我是好几年后,才偶然在一篇讣闻中得知她死于极度的贫穷。”

  爱丽丝望着他感到一阵反胃:“是父亲……做的?”

  “喔,不要说了,”索尼咆哮,“你会让这可怜的孩子胡思乱想。这些到底与这房子有什么关系?”

  “是奎恩先生要问的。”胖子温和地说。

  艾勒里正凝视着火焰,仿佛它们深深使他着迷。

  “重点,”律师打断他的话,“是从我来到这里开始你们就在监视我,莱纳,深恐有任何一瞬间让我独处,为什么?你甚至要凯斯两次开车接我来这里——‘护送’我来!我连与老先生单独相处五分钟的机会都没有——你很清楚这一点。然后他就走到人生终点,死前无法再说什么。为什么?这些监视是怎么回事?上帝知道我是个很谨慎的人,但你们的一举一动都让我怀疑你们的动机。”

  “很显然地,”莱纳医生笑着说,“你不赞同恺撒。”

  “你说什么?”

  “‘如果’”胖子引经据典“‘他胖一点的话。’好了,各位,世界末日可能会来,但我们没有理由不吃早餐。米丽!”他大声吼叫。

  索尼迟钝地醒来,像只昏昏欲睡的老狗隐隐约约地感到危险。他的卧室很冷,一抹晨光从窗子间射进来。他在枕头下摸索着。

  “不要动!”他粗鲁地说道。

  “所以你也有一把左轮枪?”艾勒里低声道。他已经整理妥当,看起来他睡得并不好,“是我,索尼,偷偷进来开个会,在这里潜入别的房间并不困难。”

  “你是什么意思?”索尼嘀咕着,坐起来并把他的老式左轮枪拿开。

  “我发现你的锁和我的一样都不见了,还有爱丽丝的,以及黑屋和席维斯特·麦休的金子。”

  索尼把枕头拉过来,他的嘴唇呈现青色:“怎么样,奎恩?”

  艾勒里点了一根烟,凝望着索尼房间的窗外,如瀑布的白雪还是不停地从天上落下。前一天白雪没有停过。

  “这件事彻头彻尾地诡异,索尼,精神物质最诡异的组合。我刚才又勘察过了,你会很有兴趣地听到我们的年轻朋友不见了。”

  “凯斯走了?”

  “他的床根本没被睡过。我看过了。”

  “而且他昨天大部分的时间也都不在!”

  “没错。我们这位勇敢的人,似乎也受到某种厌世之苦,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消失不见。他到哪里去了?我给了这个问题好多答案。”

  “这么恶劣的天气他走不远的,”律师喃喃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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