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借镜杀人 | 上页 下页


  马普尔小姐完全明白她的意思。对年轻人来说,一想到时光流逝,过去曾青春年少,满头青丝,为了小数计算和英国文学而苦读,总会觉得很不可思议。

  吉纳说话时声音里有一种敬意,她显然不愿意太康突了:“那一定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是的,是这样,”马普尔小姐说,“我觉得这一点你能更明显地从我身上看出来吧?而从外婆身上没那么明显吧?”

  吉纳点点头。“你这么说话很有趣。你知道,外婆总是给人一种年龄感消失了的很奇异的感觉。”

  “好久没见过她了。不知道她有没有大变样。”

  吉纳含糊地回答:“当然她的头发已经灰白。因为关节炎走路得用拐杖,最近情况更差了。我觉得——”她停了一下,又接着问:“你以前来过石门庄园这个地方吗?”

  “没有,从来没有。当然,听过好多有关它的情况了。”

  “这个地方有点儿闹鬼,真的,”吉纳乐呵呵地说,“它是个有点儿像哥特式建筑的大怪物,建于斯蒂芬所称的维多利亚洗礼盆时期。不过,从某种意义上讲,它挺有趣。任何事都令人发疯地精细,处处都是精神病医生,他们自得其乐,真像童子军领队,不过他们比童子军更差一些。那些年轻的罪犯,有一些,就像宠物一样。有人教我怎么用一截电线开锁,还有个长着天使一样脸蛋的男孩仔细地教我怎么用大根去袭击别人。”

  马普尔小姐认真地考虑着这些情况。

  吉纳说:“我最喜欢那些刺客,不太喜欢那些怪人。当然了,刘易斯和马弗里克大夫认为他们都是怪人——我是说他俩都认为这是因为一些被压制的愿望,不正常的家庭生活,他们的母亲与士兵私奔等等原因导致的。我倒不这么看,因为有些人也有十分不幸的家庭生活但他们长大后却十分正常。”

  马普尔小姐说:“我肯定这是一个十分复杂的问题。”

  吉纳笑了笑,又露出了她那排很棒的牙齿。

  “我不担心。我认为有一些人生来就有愿望去把这个世界变成一个更好的地方。刘易斯醉心于此——他下周要去阿伯丁,那里的违警罪法庭要审理一个案子——是有关一个以前曾五次被定罪的男孩。”

  “那个在车站接我的年青人呢?劳森先生。他告诉我他帮塞罗科尔德先生做事。他是他的秘书吗?”

  “噢,埃德加可没那份头脑去当秘书。其实他也犯过事。

  他以前是在宾馆里,装成是个VC(志愿军)或战斗机飞行员,他借一些钱再溜走。我认为他不过是个无赖。但刘易斯对他们都很不错,让他们觉得好像是家庭的一个成员,给他们工作并鼓励培养他们的责任感。我敢说有一天会有哪个人把我们杀了的。”吉纳开心地笑着。

  马普尔小姐没笑。

  她们穿过了一座威严的大门,门口有一个穿着制服的门卫值勤。车子开上了一个行车道,两边是杜鹃花。这条路保养得不好,路面看起来没修过。

  吉纳发现马普尔小姐疑惑的表情便解释道:“战争期间没有园丁修护这些地方,我们也不在意这些。但看上去实在太糟了。”

  拐了一个弯,石门庄园的全部雄姿展现在眼前。正如吉纳所说的,这是一幢维多利亚时期哥特式的大厦——有些像某个富豪的大宫殿。做慈善事的人给它增加了几个侧翼以及附属建筑,风格上虽说不是完全迎异,但却使大厦作为一个整体失去了连贯性而有些杂乱无章。

  “很难看,是吗?”吉纳很有深情地说,“外婆在平台上。

  我把车停在这儿,你可以去见她了。”

  马普尔小姐沿着平台朝她的老朋友走去。

  从远处看,那个娇小的身影尽管扶着拐杖,艰难地往前走,但看上去仍然很像是一个年轻姑娘。就好像一个女孩正以一种很夸张的方式在模仿老太太走路。

  “简!”塞罗科尔德夫人叫道。

  “亲爱的卡里·路易丝。”

  对,没错,就是卡里·路易丝。令人惊讶的是她没怎么变,还是那么年轻,和她姐姐不同的是她不用化妆品或人工手段留住青春。她的头发灰色,但它本来一直都是这种很好看的银白色,几乎没什么变化。她的皮肤仍是那种玫瑰花瓣的白里透红的颜色,不过现在是有些起皱的玫瑰花片了。她的双眼透出以往那种明亮而纯洁的光。她体形像年轻女孩一样苗条,头像要飞的鸟一样略前倾一些。

  卡里·路易丝用她的很甜的声音说:“这么长时间没见面我真该怪自己。亲爱的简,这么多年没见了。你现在终于来看我们了,真好。”

  吉纳在平台的那头叫道:

  “你该进屋了,外婆。挺冷的——乔利会发脾气的。”

  卡里·路易丝轻轻地笑了笑,很清脆。

  她说:“他们现在老是对我兴师动众的。欺我是个老太婆了。”

  “你可不这么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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