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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二


  但是,马普尔小姐安详地对我们微笑着,继续用她那温和的老太太的声音说道:

  “我相信我所做的推理,对此我非常抱歉,非常抱歉。因为我喜欢他们俩。但您知道人性是怎样一回事。开始时,他们俩先后非常愚蠢地坦白时,我有说不出的宽慰。我错了。

  于是,我开始猜想有其他人,可能他们有除掉普罗瑟罗上校的动机。”

  “七个人有嫌疑:“我低声说。

  她对我微笑。

  “是的,确实。有阿切尔那个人,不大可能,但灌满了酒(这么冲动),您说不准他会干出些什么。当然,有你们的玛丽。她与阿切尔谈情说爱已经很久,而她脾气古怪。动机和机会俱全,而且,只有她一人在家!阿切尔老太太可以轻易地从列丁先生的家里弄到手枪,交给他们中的一人。当然,还有莱蒂斯,她想要自由和钱,以便随心所欲。我知道许多案子,其中美丽优雅的姑娘几乎都毫无道德廉耻,不过,先生们从不相信她们会这样。”

  我眨眨眼睛。

  “还有网球拍。”马普尔小姐继续说。

  “网球拍?”

  “是的,就是普赖斯·里德利太大家的克拉拉看见掉在牧师寓所的草地上的那一只。看起来,好像丹尼斯先生从网球聚会回来的时候比他说的要早些。十六岁的男孩非常冲动、情绪不稳,不管出于什么动机,为莱蒂斯的缘故或是为您的缘故,都有可能。当然,还有可怜的豪伊斯先生和您,自然不是你们俩一起干的,而是像律师说的那样,分别干的。”

  “我?”我惊恐万分地喊道。

  “哦,是的。我确实得向您道歉,我真的并不认为会是您,但是,有丢失的钱款的问题。不是您就是豪伊斯罪责难逃,普赖斯·里德利太太到处暗示,您才是有罪的人,主要是因为您那么起劲地反对就此事进行任何调查。当然,我自己总认为是豪伊斯先生,他老叫我想起我提到的那位不幸的风琴师,但是,尽管如此,一个人不能自以为是。”

  “人性就是这样。”我阴郁地说。

  “完全如此。当然,还有亲爱的格丽泽尔达。”

  “但是克莱蒙特太太与此毫无关系,”梅尔切特插话道,“她是坐六点五十分的火车回来的。”

  “那只是她说的,”马普尔小姐反驳道,“一个人绝不能只根据别人说的话作出判断。那天晚上,六点五十分的火车误点了半小时。但是,在七点过一刻。我亲眼看见她出门到‘老屋’去。所以,可以推断,她一定是坐早一些的火车回来的,确实,她被看见,但也许您知道那一点?”

  她用询问的目光看着我。

  她的目光中的某种力量迫使我拿出了最后一封匿名信,就是我刚才打开的那封。信中详细地讲述了,在那关键一天的六点二十分,格丽泽尔达被人看见从后宙离开劳伦斯·列丁的小屋。

  当时,我一言不发,心中布满团团疑云。我曾经陷入一场噩梦:在劳伦斯与格丽泽尔达之间有一段旧情,普罗瑟罗知道了此事,他决定让我知道真相,而格丽泽尔达狗急跳墙,偷来手枪,杀人灭口。正如我所说的,只是一场噩梦,但在漫长的几分钟内,却罩着一层可怕的现实的外衣。

  我不知道,马普尔小姐是否在略略暗示这一切。很可能是的。很少有什么能逃过她的注意。

  她微微点了一下头,将匿名信还给我。

  “整个村子都传遍了,”她说,“但却实看来有点令人难以置信,不是吗?尤其是,在审理时,阿切尔老太大发誓说,在她中午离开小屋时,手枪还在。”

  她停了一会儿,又继续说:

  “但是,从这里开始,我就非常怀疑了。我想说的是——

  我认为这是我的责任——把我对整个谜案的解释告诉你们。如果你们不相信,哦,我也尽了最大努力了。尽管如此,在我说出真相之前,我所抱的那番十足的自信差点叫可怜的豪伊斯先生丢了性命。”

  她又停下来,当她重新开始说话时,她的声音有了一种不同的语调,不像那样充满歉意,而是更加肯定。

  “我来谈谈对真相的解释。到星期四下午为止,犯罪已经被周密地策划好了,包括每一个细节。劳伦斯·列丁先来拜访牧师,但他是知道牧师外出的。他随身带来手枪,然后藏在窗户旁架子的花盆里。当牧师进来时,劳伦斯解释说,他来访的目的是告诉牧师,他决定离开了。在五点三十分,劳伦斯·列丁从北门给牧师打电话,装出一个女人的声音。

  您记得,他是一个多么出色的业余演员。

  “普罗瑟罗太大与她的丈夫刚出门到村子里去。有一件非常奇怪的事(不过碰巧没有人那样想),普罗瑟罗太大没有带手提包:对一个女人来说,确实是一件最不同寻常的事。刚好六点过二十分的时候,她经过我的花园,并停下来与我谈话,以便给我一个机会来注意到她没有带枪,还可以注意到她很正常。您瞧,他们知道我是个爱观察的人。她绕过房子的墙角来到书房的窗户。可怜的上校正坐在写字台旁,给您写信。我们都知道,他是聋的。枪放在花盆里等她去取,她取出手枪,来到他的身后,射穿了他的脑袋,然后丢下枪,闪电般跑出来,经过花园来到画室。几乎每个人都会发誓说,不可能有时间:““但枪声又是怎么一回事呢?”上校问道,“您没有听到枪声吗?”

  “我相信,有一种叫做马克西姆消音器的发明。我是从侦探故事里了解到的。我纳闷,那位朋友克拉拉听到的喷嚏声其实就是枪声,这很有可能。但没有关系。列丁先生在画室门口迎候普罗瑟罗太太。他们一起进去的,哦,人性就是这样,恐怕他们知道,直到他们再出来,我才会离开花园!”

  我从未像现在这样喜欢马普尔小姐,她对自己弱点的看法很幽默。

  “当他们出来时,他们的神态欢快而又自然。但就在这里,他们实际上犯了一个错误。因为如果他们真像他们说的那样道了别,他们的神态就会大不一样。但您瞧,这就是他们的弱点。他们简直不敢流露出任何惊慌不安。在后来的十分钟里,他们用心地为自己提供不在现场的证据。最后,列丁先生到了牧师寓所,尽可能晚地离开那里。他也许看见您从远处的小路走来,并能精确地估计时间,他拾起手枪和消音器,将那封假信留下来,信上的时间是用不同的墨水显然也是不同的笔迹写的。在假信被识破时,这看起来就会像是想怪罪于安妮·普罗瑟罗的笨拙的企图。

  “但是,当他把信放在桌子上时,发现了普罗瑟罗上校已经写好的信,这是出乎他的预料的。他是个非常聪明的年轻人,看到这封信可能对他很有用,于是就带走了,他将闹钟的指针拨到与这封信相同的时间,他其实是知道闹钟快一刻钟的。相同的用意——企图怪罪普罗瑟罗太大。然后,他离开了,在大门外碰到您,并装出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像我说的,他确实非常聪明。一个犯了罪的凶手会极力怎样做呢?当然是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列丁先生反而没有那样做。他取下消音器,但带着手枪走进誓察局自首,此举非常可笑,却欺骗了每一个人。”

  在马普尔小姐对案情的叙述中,有某种魅力。她带着如此的自信,以至我们两人都感到,这件谋杀就是以这样的方式进行的,而不可能以另外的方式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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