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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一


  她停止了说话。梅尔切持对待她的态度好像有点厌恶。

  “您真好,马普尔小姐,”他态度冷淡地说,“但不用费心。顺便问一声,您是怎么知道的?”

  这也是我渴望得到答案的问题:

  “电话,”马普尔小姐解释说,“他们太粗心,不是吗?您先与我讲话,认为我是海多克医生。我的号码是35。”

  “原来如此!”我喊道。

  马普尔小姐无所不知,而这总有一番自圆其说的、合理的解释。

  “于是,”她继续说,“我就过来看看我能否帮点什么忙。”

  “您真是太好了,”梅尔切特又说道,这一次态度更加冷淡。“但是,没什么要做的了。海多克已经把他送到医院去了。”

  “真的是到医院去了?哦,那就太叫人宽心了:听到这个,我非常高兴。他在那儿会很安全的。您刚才说,‘没什么要做的了’,您不是指他不会醒来了吧?”

  “这很难说。”我说。

  马普尔小姐的目光转向纸板盒。

  “我想,他服药超量了,是吗?”她说。

  我想,梅尔切特是赞成保持沉默的。在其它情况下,我也会赞成这样做。但是,我刚与马普尔小姐讨论过这个案子,刚才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所以,我不敢苟同。不过,我得承认,她很快就到场,并显出一副急切好奇的样子,这使我有点反感。

  “您最好看看这个。”我说,将普罗瑟罗未写完的信递给她。

  她接过去,神色平静地读着。

  “您推断出了某种相同的结果,不是吗?”我问道。

  “是——的,确实。克莱蒙特先生,我可以问,今晚是什么使您来这儿的吗?这一点使我迷惑。您和梅尔切特上校在一起,这太出乎我的意料了。”

  我解释了电话的事,并说我相信我听得出豪伊斯的声音。马普尔小姐若有所思地点着头。

  “很有趣。甚至可以说很凑巧。是的,这使您恰好到了这儿。”

  “恰好来做什么呢?”我尖刻地问道。

  马普尔小姐面露惊慌。

  “当然是来救豪伊斯的命。”

  “难道您不认为,”我说,“如果豪伊斯醒不过来,不是更好吗?对他来说更好,对大家来说也更好。我们知道了真相,而且……”

  我停了下来,因为马普尔小姐正奇特地使劲点着头,这使得我忘记了我正在说的话。

  “当然,”她说,“当然:他就是要您这样认为2认为您了解真相,认为这样对大家最好。哦,是的,这一切都很吻合,信、超量服药、可怜的豪伊斯先生的精神状态、还有他的坦白。这一切都很吻合,但这不对劲……”

  我盯着她。

  “这就是我为豪伊斯安全而高兴的原因。他现在在医院里,没有人能暗算他。如果他醒来,就会告诉你们真相。”

  “真相?”

  “是的。真相是,他从未动过普罗瑟罗上校的一根毫毛。”

  “可电话是怎么回事哪?”我问道,“还有信,超量服药。

  这一切都很清楚。”

  “这就是他要你们想的。哦,他非常聪明!留着信,然后这样来利用这封信,确实是聪明之极。”

  “您说的‘他’是指谁?”我问道。

  “我是指凶手。”马普尔小姐说。

  她又很平静地说了一句:

  “我是指劳伦斯·列丁先生……”

  我们凝视着她。我真的认为,当时我们确实认为她神智有问题。她的这个指控似乎非常荒谬。

  梅尔切特上校首先讲话,他语气很客气,带有某种怜悯和宽容。

  “这很荒唐,马普尔小姐,”他说,“年轻的列丁已经完全澄清了罪责。”

  “当然,”马普尔小姐。“他保证会那样。”

  “相反,”梅尔切特上校冷淡地说,“他尽最大努力指控自己犯罪。”

  “是的,”马普尔小姐说,“他以那样的方式欺骗了我们。

  我自己也和每个人一样受骗。亲爱的克莱蒙特先生,您记得,当我听到列丁招供犯罪时,我吃惊不小。这把我的头脑整个儿搅乱了,使我以为他是无辜的,而在那之前我一直认为他是有罪的。”

  “那么,您怀疑的是劳伦斯·列丁吗?”

  “我知道,在书中,总是最不可能的人犯罪。但是,我从未发现那条规则符合现实生活。在现实生活中,常常是明显的就是真实的。尽管我一向喜欢普罗瑟罗太大,我还是不能不得出结论:她被列丁先生玩弄于股掌,对他言听计从,当然,他不是那种想与一个身无分文的女人私奔的年轻人。在他看来,有必要除掉普罗瑟罗上校,于是就除掉他。一个地道的外表迷人、但却毫无道德感的年轻人。”

  梅尔切特上校不耐烦地喷鼻有一阵了。现在,他突然爆出一通话;

  “胡说,全是胡说!到六点五十分为止,列丁的活动都是可以说清楚的,而海多克肯定普罗瑟罗不可能在那时被杀。

  我想,您认为您比医生还要高明。或者您在说,是海多克故意撒谎吗?天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我认为,海多克医生的证据是绝对可信的。他是个非常正直的人。当然,是普罗瑟罗太大亲手杀了普罗瑟罗上校,不是列丁先生。”

  我们又一次凝视着她。马普尔小姐理理她的花边三角围巾,往后推一推松松地披在肩头上的羊毛围巾,开始以世界上最自然的方式,用一位老太大温和的语调讲述起了最令人震惊的事件。

  “我认为,到现在说出来才恰当。一个人的怀疑——即使十分强烈,以至洞悉在心——也与证据不是一回事。除非您有了一个与所有的事实吻合的解释(我今天晚上对克莱蒙特先生就是这样说的),您才能带着真正的自信说出来。

  我自己的解释并非相当完善,还有缺陷,但是在一刹那问,就在我离开克莱蒙特先生的房间时,注意到窗户旁花盆中的棕搁树,呃,整个事情就清楚了,水落石出了!”

  “疯了,真是疯了。”梅尔切特悄声对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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