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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


  亲爱的克莱蒙特先生:

  我突然想到了一两件事,我非常想与您聊聊这些事。我感到我们都得尽力帮助澄清这个非常神秘的惨案。如果可能,我将在九点半过去,敲您的书房的门。也许,亲爱的格丽泽尔达可以过来,给我的侄儿作伴,使他开心。当然,如果丹尼斯先生喜欢来也可以。如果我没有接到回信,我会等他们,并在我说的时间过去。

  您十分真诚的

  简·马普尔

  我将信递给格丽泽尔达。

  “哦,我们会去!”她高兴地说,“一两杯家酿甜味酒,正是星期日晚上所需要的东西。我想,正是玛丽做的牛奶冻让人丧气,就像太平间里拿出来的什么东西。”

  丹尼斯似乎对这并不那么着迷。

  “对你们倒是挺好的,”他抱怨道,“你们可以谈论所有这些有关艺术的书籍的高雅的话题。我总是坐在那里听你们谈,像个十足的傻瓜。”

  “这样对你有好处,”格丽泽尔达平静地说,“这让你别那样自大。并且,我想雷蒙德·韦斯特先生并不像他装出来的那样聪明绝顶。”

  “我们很少有人这样。”我说。

  马普尔小姐究竞要谈些什么,我十分纳闷。在我的所有教民中,我认为她的精明远胜他人。这不仅是因为她亲自看见和听见发生的事,还因为她能从注意到的事实中作出贴切的推断,其精确程度令人惊讶。

  如果我在什么时候要行骗的话,让我害怕的就是马普尔小姐。

  九点刚过一会儿,格丽泽尔达所说的“侄儿娱乐聚会”开始了。我一边等马普尔小姐,一边将与凶杀案有关的事实写成一张大致的时间表,以打发时间。我尽量将这些事实按时间顺序排列。我不是个准时的人,但我是个有条理的人,喜欢将事情井井有条地记录下来。

  刚好九点半的时候,窗户上传来轻轻的一声敲击声。我起身迎接马普尔小姐。

  一张很精致的设得兰披肩盖着她的头和肩。她显得有点苍老衰弱,满口是不成句的激动的话语:

  “让我来,您真好……亲爱的格丽泽尔达真好……雷蒙德很欣赏她……他总是叫她完美的格勒兹①……不,我不要脚凳。”

  ①让·巴普蒂斯特.格勒兹JesnDaptisteGreuze(1725一1805).法国风俗画和肖像画家,妇女肖像画尤为精美。——译注。

  我将设得兰披肩放在一张椅子上,转身坐在一张面对客人的椅子上。我们互相看着,她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

  “我感到,您一定很奇怪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对这一切如此感兴趣。您很可能认为,一个女人不应该这样。不,请听着,我得尽量解释一下,。”

  她停了一下,面颊通红。

  “您明白,”她终于开始道,“像我这样,孤零零地生活在世界的荒僻的一角,一个人得有点癖好。当然,我可以做做绒纱刺绣活儿、读读《指南》和《福利》杂志、画点画儿,可我的癖好是——并且一直是——研究人性。如此变化多端,如此令人着迷。当然,在一个小村子里,没有什么东西分散注意力,一个人有充分的机会变得精于研究,我就是这样看的。一个人开始将人分类,分得很明确,就好像他们是鸟或花似的,按组排列,分为这一种,或者那一类。当然,有时候一个人也会出错儿,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出的错儿会越来越少。然后,一个人开始检测自己的判断。一个人开始研究一个小问题,比如说拣好的虾的鳃,这曾让格丽泽尔达开心不已,其实是个无足轻重的秘密,但却令人难以理解,除非您解开了它。还有换过了的咳嗽药滴,和肉商的妻子的伞的事。后一件事看来毫无意义,除非我们作出假设,杂货商与药剂师的妻子行为极为不端,当然,后来的事实证明如此。

  您知道,一个人运用判断,并发现自己是对的,这非常令人着迷。”

  “我相信您通常是对的。”我微笑着说。

  “我恐怕,这位我有点自负,”马普尔小姐坦言道,“但我总是纳闷,如果真有一天碰上一桩大悬案,是否也能够解开。我是指,能够正确地解开。从逻辑上讲,应当是完全一样的事。毕竟,一个微小的鱼雷工作模型,与真正的鱼雷是完全一样的。”

  “您的意思是,这完全是个相对论的问题,”我慢慢地说,“这应当——从逻辑上讲,我承认。但我不知道,是否果真如此。”

  “当然,应当是一样的,”马普尔小姐说,“各种各样的因素都是相同的。有钱,有异性的——哦——互相吸引——当然还有怪癖——这么多的人都有点怪,不是吗?事实上,如果您深入了解他们,大多数人都是这样。正常人有时候会做如此令人吃惊的事,而不正常的人看上去却非常正常和普通。事实上,惟一的方法是将人与您所了解或碰到的人做比较。如果您知道,在所有的人中,很少有差异明显的类型,您会吃惊的。”

  “您使我害怕,”我说,“我感到,我被放在显微镜下了。”

  “当然,我不会想到把这些话告诉梅尔切特上校——这样一个官气十足的人,不是吗?——还有可怜的斯莱克——哦,他就像鞋店里的年轻女人,一心要卖给您漆皮的鞋,因为她刚好有您要的型号,而根本不在意您想要褐色牛皮的鞋这一事实。”

  确实,那是对斯莱克的绝好描绘。

  “但是,克莱蒙特先生,我相信,您对本案的了解绝不亚于斯莱克警督。我想,如果我们合作……”

  “我想,”我说,“我想,我们每个人在内心都把自己当成歇洛克·福尔摩斯。”

  然后,我把那天下午三次约见的事告诉了她。我也告诉她,安妮发现那张脸部被戳烂的画像的事。我还把克拉姆在警察局的态度告诉了她。最后,我讲述了海多克医生对我拣到的晶体的鉴定。”

  “既然是我自己发现的,”我最后说,“我倒希望这是重要的。但是,也许这与案件毫无关系。”

  “最近,我从图书馆借了许多美国侦探小说来读,”马普尔小姐说,“希望能发现这有助于破案。”

  “其中有关于苦味酸的解释吗?”

  “恐怕没有。不过,我确实记得读过一篇故事,其中讲到,一个人由于苦味酸中毒,羊毛脂被当做软膏擦在他的身上。”

  “但由于这里没有人中毒,这就似乎与此无关。”我说。

  然后,我拿起我的时间表,递给她。

  “我尽可能清楚地将这个案子的事实概括起来。”我说。

  我的时间表

  本月21日(星期四)

  上午12:30:普罗瑟罗上校将他的约会从六点

  改为六点三十分。很可能,一半的

  村民都听到这个变更。

  12:45:有人最后看见手枪在原来的地方。

  (但这一点令人怀疑,因为阿切尔

  老太大说,她记不清了。)

  约5:30:从“老屋”的北门房,有人给我打来

  匿名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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