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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梅尔切特上校紧闭双唇,在摆弄着一把裁纸刀。斯莱克在看便条。就在这时,我提到马普尔小姐的推论。斯莱克紧紧地盯着便条,“好家伙,”他说,“我相信这老太大是对的。瞧,先生,没看见吗?这些数字是用不同的墨水写的。我敢打赌,日期是用钢笔写的。”

  大家都相当激动,“你当然查验了便条的指纹。”警察局长说。

  “便条上根本没有指纹。您怎样看呢,上校?劳伦斯·列丁先生手枪上的那些指纹,可能曾是一些其他人的,是在他口袋里揣着枪四处晃荡之前就留下的,但现在取不到清楚的指纹了。”

  “一开始这个案子看来对普罗瑟罗太大不利,”上校沉思着说,“比年轻的列丁要不利得多。那位老太大提供了她没随身带枪的证词,但这些老太太常常弄错。”

  我沉默无语,但我并不同意他的看法。我完全相信,既然马普尔小姐这样说了,那么安妮·普罗瑟罗就是没带枪。

  马普尔小姐可不是那种会弄错的老太太。她有一种总是保持正确的令人不解的诀窍。

  “使我大伤脑筋的是,没人听到枪声。如果那时开了枪——有人一定听到过枪声——无论他们认为是从哪儿传来的。斯莱克,你最好与女佣谈谈。”

  斯莱克警督敏捷地向门口走去。

  “最好别问她是否听到室内有枪声,”我说,“因为如果您这样问,她会否认。就说是森林里的枪声好了。那是她惟一会承认听到的那种枪声。”

  “我知道该怎样对付。”斯莱克警督说,然后离去。

  “马普尔小姐说她后来听到枪声,”梅尔切特上校沉思地说,“我们必须弄清楚,她是否能确定准确的时间。当然,那也许是与本案无关的一声偶然的枪响。”

  “当然,可能如此。”我同意。

  上校在室内转了一两圈。

  “您知道,克莱蒙特,”他突然说,“我有一种感觉,这个案件一定会比我们任何一人所想的要复杂困难得多。该死,案件背后一定有某种东西。”他喷了一声鼻息。“某种我们不了解的东西。我们仅仅是开始,克莱蒙特。记住我的话,我们仅仅是开始。所有的这些东西,闹钟、便条、手枪——都说明不了什么问题。”

  我摇摇头。这些东西肯定说明不了问题。

  “但是,我会弄个水落石出的。不会去苏格兰场报案。斯莱克是个精明人。是个非常精明的人。他就像一只雪貂,会用鼻子嗅出真相。他已经办了好几件很漂亮的案子,这个案子也会成为他的chefd'oeuvre①。有的人会到苏格兰场报案。我不会。我就在唐恩郡这儿把案子弄得水落石出。”

  “我希望如此,我相信。”我说。

  我尽量使我的声音充满热情,但我已经对斯莱克警督产生了厌恶感,所以他可能的成功对我没有什么吸引力。我认为,一个成功的斯莱克比一个遭受挫折的斯莱克更令人憎恶。

  “邻居的房子是谁的?”上校突然问道。

  “您是说路尽头的房子吗?是普赖斯·里德利太大的。”

  “等斯莱克问完女佣的话后,我们去问问她。她也许听到了什么。她不聋、是吗?”

  “我得说,她的听觉非常灵敏。我听到人们传说,她开始说话之前、要说‘偶然碰巧听见’。”

  “我们想要的就是这种女人。哦!斯莱克来了。”

  警督的样子似乎是刚进行了一场艰苦的角力。

  “呸!”他说道,“您雇的是一个鞑靼人,先生。”

  “玛丽其实是个性格倔强的姑娘。”我说。

  “不喜欢警察,”他说,“我提醒她,尽最大努力使她惧怕法律,但没用。她不把我放在眼里。”

  “很有个性。”我说、心中更加喜欢玛丽。

  ①法语:杰作一一译注

  “但我还是把她制服了。她听到枪声——只是一声枪响。那是在普罗瑟罗上校来后很久。我不能使她说准时间,但最后我们根据送鱼时间确定了时间。鱼送晚了,那男孩来时她责备他,但男孩说,毕竟只有六点半。在那之后不久,她就听到枪声。当然,可以说,这是不准确的,但给了我们一个大概的时间。”

  “嗯。”梅尔切特应了一声。

  “我认为,普罗瑟罗太太与此案并无牵连,”斯莱克说,声音中有一种后悔的意味。“她没有时间,这是第一,另外女人从不喜欢带着武器四处游荡。她们的血液中更多的是砷。

  不,我认为她没干。真可惜!”他叹息道。

  梅尔切特解释说,他要到普赖斯.里德利太太家去,斯莱克同意一起去。

  “我可以和您们一起去吗?”我问道。“我开始感兴趣了。”

  他仍同意了。于是我们一起出发。我们刚走出牧师寓所的大门,就听到有人大声地招呼我们一声:“你们好J”我的侄儿丹尼斯沿路从村子跑来,加入我们。

  “听着,”他对警督说,“我告诉您的那个脚印怎么样?”

  “园丁的。”斯莱克警督用一种令人泄气的语调说。

  然而,那样还不足以让丹尼斯泄气。

  他拿出几根烧过的火柴。

  “我在牧师寓所大门找到的。”

  “谢谢你。”斯莱克说,将火柴放进口袋。

  现在,好像到了丹尼斯摊牌的最后时刻。

  “你们不会逮捕伦叔叔,是吗?”丹尼斯开玩笑地问道。

  “我们为什么要呢?”斯莱克问道。

  “有许多可以指控他的证据,”丹尼斯宣布道,“您问问玛丽。就在谋杀发生的前一天,他还在希望普罗瑟罗上校被从世界上清除掉。不是吗,伦叔叔?”

  “嗯——”我欲言又止。

  斯莱克警督慢慢向我投来一道怀疑的凝视的目光,我感到浑身发热。丹尼斯极其令人讨厌。他应该知道,一个警察很少有幽默感。

  “别瞎扯,丹尼斯。”我生气地说。

  这个幼稚的孩子吃惊地睁大眼睛盯着我。

  “我说,这只是个玩笑,”他说,“伦叔叔只是说,任何一个杀掉普罗瑟罗上校的人就是为世界做了一件好事。”

  “啊!”斯莱克警督说,“这倒是解释清了女佣说的某些事情。”

  仆人也很少有什么幽默感。我在内心里狠狠诅咒丹尼斯挑起事端。这件事以及闹钟将使警督一辈子怀疑我。

  “快来,克莱蒙特。”梅尔切特上校呼唤我。

  “你们上哪儿去?我也能去吗?”丹尼斯问道。

  “不,你不能,”我厉声说。

  他站在我们身后,显出一副委屈的样子。我们来到普赖斯·里德利太太家整洁的前门,警督用一种我只能说是一本正经的举止敲了门、摁响门铃。一个俏丽的客厅女仆应声而来。

  “普赖斯·里德利太太在家吗?”梅尔切特问道。

  “没有,先生。”女仆停了一下又说道.“她刚去警察局了。”

  这是一个完全出乎预料的进展。当我们往回走时,梅尔切特抓住我的手臂,低声说:

  “如果她也去坦白自首,那我就真的要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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