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寓所谜案 | 上页 下页


  “我敢说,”她说,“如果你每天都吃这样的大米布丁,你星期天的讲道将会非常精彩。”

  “天理不容。”我不寒而栗。

  “普罗瑟罗明天晚上过来,我们一起查账,”我说,“我必须准备好今天为英国教会男教友会讲道。在查阅参考资料时,卡农·雪莉的《现实》一书令我着迷,所以我的讲道准备得不太好。你今天下午打算做什么,格丽泽尔达?”

  “尽我的职责,”格丽泽尔达说,“尽一位牧师太太的职责。喝茶、听听下午茶时分的流言蜚语。”

  “谁会来?”

  格丽泽尔达脸上露出一副正人君子的神色,晃动着手指数出了一串姓名。

  “普赖斯·里德利太太、韦瑟比小姐、哈特内尔小姐,还有那位可怕的马普尔小姐。”

  “我有几分喜欢马普尔小姐,”格丽泽尔达说,“她总是了解发生的每一件细枝末节,并且从中作出最坏的推断。”

  像我说过的那样,格丽泽尔达比我年轻得多。在我这样的年纪,一个人知道,最坏的往往是真实的。

  “啊呀,别等我喝茶了,格丽泽尔达。”丹尼斯说。

  “愣小子!”格丽泽尔达骂道。

  “随你骂,听着,普罗瑟罗一家人今天确实约我去打网球。”

  “愣小子!”格丽泽尔达又骂了一句。

  丹尼斯莽撞地跑开了,格丽泽尔达和我一起走进了我的书房,“不知道我们喝茶时吃什么,”格丽泽尔达说,一下子坐在我的写字台上。“我想,斯通先生和克拉姆小姐会来的,也许莱斯特朗兹太大也要来。喂,我昨天去拜访她,可是她外出了。是的,我想我们应该邀请莱斯特朗兹太大来喝茶。她就这样来到这里,租一间房于住下,几乎从不露面,这太神秘了,不是吗?这令人想起侦探故事。你看到这样的描写——‘这位面容苍白而又美丽的女人是谁?她过去的经历是怎样的?无人知晓。她隐藏杀机。’我相信海多克医生对她略知一二。”

  “你读的侦探小说太多了,格丽泽尔达。”我温和地说了一句。

  “你又怎样呢?”她反唇相讥,“有一天我到处找《楼梯上的血迹》当时你在这儿写布道词。后来我进来问你是否看到这本书时,我看到些什么?”

  我的脸红了。

  “我是无意中拾起这本书的。偶然一句话吸引了我,于是……”

  “我清楚那些‘偶然一句话’,”格丽泽尔达津津有味地讲道,“‘然后,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格丽泽尔达站起身来,穿过房间并热吻她的年迈的丈夫。’”她边说边走过来吻了我一下。

  “这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吗?”我问道。

  “当然是的,”格丽泽尔达说,“伦,难道你没有看到,我本可以嫁给一个内阁部长、从男爵、或是一位富裕的公司创办人,三个副官和一个有着迷人风度的浪荡公子,但是我反而选择了你,这难道不使你十分吃惊吗?”

  “当时确实如此,”我回答道,“我常常纳闷,你为什么要嫁给我?”

  格丽泽尔达哈哈大笑起来。

  “这样使我感到我自己魅力无穷,”她喃喃自语地说道,“其他人只是认为我美貌动人,当然,如果他们娶了我也会是美事一桩。然而,我是你最不喜欢、最不赞同的人,但你却无法抵御我的诱惑:我的虚荣心使我无法放弃这样一种位置。当任何人的隐秘的、快乐的罪恶根源,比起只当他们帽子上的一支羽毛来更加妙不可言:我一直使你非常不快、使你丧失理智误入歧途,可是,你却发狂般地爱我。你是发狂般地爱我,不对吗?”

  “我自然是非常喜欢你的,我亲爱的。”

  “噢,伦,你是爱我。你还记得那天,我呆在镇上,给你挂电话,而女邮政局长的妹妹正在生双胞胎,她忘了接通电话,你老是接不到我的电话,你当时惊恐万分,向苏格兰场报案,引起了一场惊慌。”

  有一些事情,人们是不愿去回忆的。在当时的那种情况下,我真是太蠢了。我说:“亲爱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得继续准备英国教会男教友会的布道稿。”

  格丽泽尔达愤愤地叹了一口气,将我的头发抚弄起来,又抚平,说道:

  “你不配我。你确实不配我。我要和那位艺术家来一点风流韵事。我会的,一点不假。然后,你想想教区的流言蜚语吧。”

  “已经够多的了。”我温和地说。

  格丽泽尔达朗声大笑,轻轻吻我一下。从窗户旁走开了。

  格丽泽尔达是一个十分令人烦恼的女人。刚才离开餐桌时,我还感到心绪颇佳,可以为英国教会男教友会准备一篇精彩有力的讲演稿,而现在我却感到心神不定,烦乱不已。

  刚等我静下心来,莱蒂斯·普罗瑟罗飘然而至。

  我说“飘然而至”,这种说法是恰当的。我曾读过一些小说,其中将年轻人描写成精力充沛——及时行乐,青春的蓬勃活力……等等,在我看来,我所遇到的所有年轻人仿佛都附得有某种动物的灵魂。

  今天下午,莱蒂斯尤其显得如此,她身材修长,面容秀丽,但又显得神情漠然。她穿过法国式窗户进来,心不在焉地取下头上戴着的贝雷帽,用一种大惊小怪的声音含糊不清地说:“哦,是你呀!”

  这里有一条小路从“老屋”穿过树林,出口就是我们花园的门,所以大多数从那里来的人都会走进花园的门,再往前经过书房的窗户,而不是绕过一。大段路到达前门。莱蒂斯从这儿来,我并不感到吃惊。但是,对她的态度,我确实有一点生气。

  如果你来到牧师寓所。就得准备与一位牧师见面。

  她走进来,一下瘫坐在我的一只安乐椅上。她随意地抚弄着头发,凝视着天花板。

  “丹尼斯在附近什么地方吗?”

  “午饭后就没有见到他。我知道他是去你们那儿打网球了。”

  “噢,”莱蒂斯说,“我希望他没有去。他到那儿找不到什么人的。”

  “他说是你邀请他的。”

  “我是邀请过。我约的是星期五,但今天是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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