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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7)


  “您有事吩咐,夫人?”

  法利太太向波洛点点头。霍姆斯礼貌地问道:“什么事,先生?”

  “霍姆斯,星期四晚上,就是我来的那天,你接到的吩咐是什么?”

  霍姆斯清了清嗓子说道:

  “晚餐后,康沃西先生告诉我九点三十分法利先生要见一个叫做赫尔克里·波洛的先生,让我到时确认一下先生的名字,还有那封信,然后把他领到康沃西的房间。”

  “也要求你带我进房间前先敲一下门吗?”

  男佣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

  “这是法利先生的要求之一。引见客人时我总是要先敲一下门的……是生意上的客人。”他补充道。

  “啊,我这就糊涂了!关于我的到来你还得到其它吩咐没有?”

  “没有,先生。康沃西先生告诉我这些后便出去了。”

  “那是几点钟?”

  “差十分九点,先生。”

  “那之后你看到法利先生了吗?”

  “是的,先生。按惯例,九点钟我要给他端上一杯开水暖手。”

  “他那时在自己的房间还是在康沃西先生的房间?”

  “他在自己的房间,先生。”

  “你没有注意到当时房间里有什么异常吗?”

  “异常?没有,先生。”

  “法利太太和法利小姐在哪儿?”

  “她们去了剧院,先生。”

  “谢谢你,霍姆斯,这就够了。”

  霍姆斯欠了欠身便离开了房间。波洛转向百万富翁的遗孀。

  “我还有个问题,法利大太。你的丈夫视力怎么样?”

  “很糟糕,除非戴上眼镜。”

  “他的眼镜度数很高吗?”

  “哦,是的。他不戴眼镜什么也做不成。”

  “他配有多副眼镜吗?”

  “是的。”

  “啊,”波洛似乎从中得到了结论,他向后靠了靠满意他说,“我想这个案子就能了结了……”顿时房间里一片沉寂。大家都呆呆地盯着这个矮小的人。他坐在那儿,得意洋洋地捋着胡须。警督满脸迷惑之色,斯蒂林弗利特皱着眉头;康沃西不解地盯着他;法利太太目瞪口呆;乔安娜·法利急切地看着他。

  法利太太打破了这死一般的沉寂。

  “我不明白,波洛先生,”她烦躁他说,“那个梦……”“是的。”波洛说,“那个梦很重要。”

  法利太太哆嗦着说:

  “我以前从不相信超自然的东西……但现在……夜夜、在梦中预演着……”“不简单,”斯蒂林弗利特说,“不同凡响!如果没有你的分析,波洛,如果不从你的马嘴里套出来……”他马上意识到这特定的场合这样说不太合适,他尴尬地咳嗽着,然后一本正经他说:“对不起,法利太太,如果讲述这故事的不是法利先生本人的话……”“恰恰如此,”波洛说,他微合的眼睛突然睁开了,发着幽暗的绿光。“如果本尼迪克特·法利并没有给我……”他顿了顿,看看周围一张张表情各异的面孔。

  “要知道那晚发生的几件事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第一,为什么让我带着那封邀请信?”

  “一种证明。”康沃西提醒道。

  “不,不,我亲爱的年轻人。这种推测太荒唐可笑。应该有更充分的理由。因为法利先生不仅要看看那封信,而且还要求我走时把信留下来。而且更为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处理掉!今天下午这封信是从他的文件里找出来的,他为什么留这封信呢?”

  乔安娜·法利突然插言道:“因为他想万一发生了什么意外,他那奇特的梦的故事就会被公布出来。”

  波洛赞许地点点头。

  “你很聪明,小姐。那一定是……那只能是……把信保存下来。法利先生死后,这个奇怪的梦的故事就会由那听故事的人说出来!那个梦很重要。那个梦,小姐,是这个案子的关键!”

  “我现在再谈谈第二个疑点。”他接着说,“听完他的讲述,我让法利先生带我去看看他梦中那张写字台和左轮手枪。他似乎准备起来带我去,可又突然拒绝了这一要求。他为什么突然拒绝了这一合乎情理的要求呢?”

  这一次没人提出什么推断,都在静静地等待他的分析。

  “换一种说法,隔壁那间房究竟有什么使法利先生不想让我看到呢?”

  仍然是一片沉默。

  “是的,”波洛说,“那很难。但却有某种原因……某种紧急且难以道明的原因使法利先生在他秘书的房间里接待了我并且拒绝带我去他自己的房间。那间房里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我们再看看那晚发生的第三件怪事。法利先生就在我起身要离开时突然想起了那圭,信。由于疏忽,我给了他我的洗衣工给我的致歉信。他扫了一眼便放在桌上。我走到门口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调换了这两封信。之后我离开了这个地方——我承认我当时完完全全被罩在云雾中。整个事件,尤其是那第三件事令人费解。”

  他探询地看了看每个人。

  “你们还不明白?”

  斯蒂林弗利特说:“波洛,我不明白你的洗衣工跟这件事有什么联系?”

  “我的洗衣工,”波洛说,“很重要,那个把我衣领洗坏的糟糕的女人平生第一次做了件有用的事。难道这还不清楚?

  法利先生扫了一眼那封致歉信……他一眼就应该看出那不是他要的那封信……但他当时却没看出来。为什么,因为他看不清!”

  巴尼特警督马上反问道:“难道他没戴眼镜吗?”

  赫尔克里·波洛笑了笑:“不,他戴着眼镜。这就使这件事越发地有趣。”

  他向前倾了倾。

  “法利先生的梦很重要。他梦到他自杀了。不久他便真的自杀了。就是说他独自一人在屋里,发现他时左轮手枪放在尸体旁边,事发期间没人进出,这又说明了什么呢?这一切说明法利先生是自杀!”

  “是的。”斯蒂林弗利特说。

  赫尔克里·波洛摇了摇头。

  “不,恰恰相反。”他沉重他说,“这是起谋杀!不同寻常的经过周密计划的谋杀。”

  他身体又向前倾了倾,敲了敲桌子,双眼闪着绿幽幽的光。

  “那晚法利先生为什么不让我进他自己的房间?那究竟有什么秘密而不能向我这个‘解梦人’透露呢?我想,朋友们,那间房里……坐着真正的本尼迪克特·法利先生!”

  他微笑地看着周围一张张茫然的面孔。

  “是的,的确是这样。我并没有胡乱猜测。为什么我见到的法利先生分不清两封截然不同的信件?因为,朋友们,他视力正常却戴了副高度近视眼镜。一个视力正常的人戴上一副高度近视镜会像盲人一样什么也看不清。不是这样吗,医生?”

  斯蒂林弗利特咕哝道:“是这样……当然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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