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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这就显示了一个人们虽不曾觉察,但事实上一定存在的危险:这世界上是有某些人,具有煽动的能力,可驱使别人看到某种不真实的幻想。他们并不一定用言语,也不一定是宣扬他的理想与信念,而是用另外的某一种东西。也许是他们个人的磁性能力,或是用声音的频率,甚或只是用身体的肌肉发散出来的一种磁波。这我不敢确定,目前也不知道,可是这种东西一定是存在的。

  “这种人具有某些‘力量’。一个伟大的传教士可以使在场的几万人如痴如狂,声泪俱下,他具有这种力量。而一个驱使人去作坏事的魔王,也可能有这种力量。信仰可以激发某些行动,为创造一个新天地,人们可以付出劳力、武力,甚而是生命。”

  他意味深长而低沉地说:“南非的政治家史沫资将军说:‘领导能力除了创造性以外,也可能是具有毁灭性的。’正如中国古语所说:‘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史德福·纳宇深为所动。

  “我了解您的意思,这些虽然是我从未想过的,可是您的话也可能是真的。”

  “你认为我们是杞人忧天,过份夸张?”

  “我不知道,”史德福说,“很多听起来是夸张的事,其实都是真的,只因为你从未见过或从来仔细想过而已。可是,我能不能问一个简单的问题:他怎样驱使那些群众的?”

  “这很简单,”爱德蒙爵爷说。“张伯伦一句最有名的话是:‘前进,然后发现’。试着去发现金钱的来源、意念的来源,我们自然就可以发现‘力量’的来源,还有到底是谁在操纵这个‘力量’。这一定是有一帮人在主使的,我们目前就在设法想要找出这一切,所以需要你的协助。”

  史德福·纳宇吃了一惊,这是他有生以来很少见到的情形。他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罗宾生先生那毫无表情而蜡黄的脸,露着一口白牙;薛里特爵士是一副虎视眈眈的样子;而瘦削的爱德蒙爵爷在室内那不太光亮的灯光下,活像某个教堂的圣徒;而那位冷静的女伯爵,或是玛丽安,或席道媛小姐那张空白的脸上,不露出半点秘密的痕迹。最后他把眼光停在安全人员何士汉的脸上,却惊奇地发现后者也正嘲讽地笑着看他。

  “可是,”史德福想要作一篇正式的演说,可是说出来却像一个十八岁学生的讲辞,“那我来干什么?我又知道什么事情呢?再坦白地说,我自己的工作表现并不突出,你们也知道,他们外交部的人对我的评价并不高,从来都不高。”

  “我们知道。”爱德蒙爵爷说。

  这回该詹姆士·薛里特嘲讽地咧了咧嘴,而他的嘲讽是真的。

  “我还是不要插手比较好吧,”他抱歉地对皱着眉头的爱德蒙爵爷说,“对不起,爵爷。”

  “这只是一个调查小组,”罗宾生说,“这和你过去的成绩并没有关系,与别人对你的看法更没有影响。我们只想集合一些人来调查一些事,目前我们的人并不多。我们要求你加人,是因为我们认为你的某些特质对调查工作有所帮助。”

  史德福对安全人员说。“你的意见呢,何士汉?我不相信你会同意这个馊主意。”

  “为什么不同意?”亨利·何士汉说。

  “真的?我到底有那些‘特质’是你们看上的?坦白讲,连我自己都不太相信。”

  “你不迷信权威,这就是最主要的,”何士汉说,“你常能看到事情的真相,你并不以世俗的价值来评断他人的言语,而有自己的一套价值观。”

  有一句法文,“这不是一个认真的男孩”,突然浮现在史德福的脑海。这倒是选择一个人来担当重任的奇妙方法。

  “我得先提出警告,”史德福说,“我出名的大毛病已经使我丢了不少所谓重要的职务,我先声明,对于这样的重任,我的做事方法也许无法像你们要求的那样有效率。”

  “信不信由你,”何士汉微笑着说,“这还是我们挑上你的原因之一呢!我的话不错吧,爵爷?”

  “其实我告诉你,担任公职的最大坏处就是把它变成一种太死板的工作。我相信你不会的,至少玛丽安也这样想。”爱德蒙爵爷说。

  史德福转过头,哦!她又变成玛丽安了。“对不起,我能问一问你是谁吗?你真的是一位女伯爵?”

  “如假包换,我父亲是一位贵族,一位很棒的运动家与猎人,他在德国南部的巴伐利亚有一处很罗曼蒂克但却破旧不堪的城堡,现在也还在。就因为这样,我与欧洲的某些人有些联络,他们比较重视出身的。一个穷困的过时女伯爵,就像银行里有大把存款的美国暴发户一样地受人欢迎,即使那些道貌岸然的欧洲人对这种人都没有什么好评,但至少是他们谈话的题材。”

  “那么黛芬·席道媛呢?她又是谁?”

  “我用来旅行的一个实用名字,我母亲是希腊人。”

  “那玛丽安呢?”

  她的脸上第一次有了笑容。她看看爱德蒙爵爷再看看罗宾生先生。

  “也许是因为我干惯了下女的差事,所以便有了这种女佣的称呼,我总是被差遣去找东西、去送东西,由一个国家到另一国家,担任所有的杂事,清除所有的垃圾。”她又对爱德蒙爵爷撒娇地说:“我说的对吗?爱德蒙爷爷?”

  “很对,玛丽安帮我们做大大小小的杂事,她永远是我们可爱的玛丽安。”

  “上次你就是负责转运一些什么东西,是不是?也是一些重要的资料?”

  “是的,大家都知道我带些什么,假如不是刚巧碰上你搭救了我,可能就发生了意外。”

  “你带些什么呢?或者我永远不可能知道?”

  “有很多事是你永远不会知道的,也有很多事你不该问起。你这个问题我应该是可以回答的,不过我得先得到允许。”

  “我相信你的判断,”爱德蒙爵爷说,“尽管告诉他吧!”

  “只有一句话,我带着一张某人的出生证明书。只有这些,我不会再讲,因为知道太多对你并没有好处。”

  史德福环顾室内这小小的委员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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