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清洁女工之死 | 上页 下页
四八


  她说:

  “我给约翰尼说过,要是我烦他了,等待他的会是什么结果。我说这把斧头是做妻子的最好的朋友!”

  她哈哈大笑起来,把敲糖斧头放下来,转身朝门口走去。

  “我来这屋里要干什么呢?”她使劲儿想着,“我记不得了……真糟糕!我最好去看看平底锅里的布丁是不是需要再加点水。”

  在她快走到门口的时候,波洛叫住了她。

  “你是从印度带回来的这把斧头吧,是不是?”

  “噢,不,”莫林说,“我在圣诞节期间在旧货交易会上买到的。”

  “旧货交易会?”波洛迷惑不解地问道。

  “旧货交易会,”莫林解释道,“在教区牧师住所举办。你把自己用不着的旧东西带去,买些你用得着的东西。如果你能找到你想要的东西,倒是不算太糟。当然也有时候,你根本找不到任何你想要的东西。我买回来这把斧头和那只咖啡壶。我喜欢那只咖啡壶嘴,我也喜欢斧头上这只小鸟。”

  那把咖啡壶很小,是铜制的。它的壶嘴很大,弯弯曲曲的,波洛想起了一件很相似的东西。

  “我认为这些是巴格达产的,”莫林说,“至少我认为韦瑟比夫妇是这么告诉我的,也许是波斯出产的。”

  “那么说,东西原来是韦瑟比家的了?”

  “是的,他们家有很多破旧玩意儿。我该走了。去看看布丁。”

  她走了出去。门砰地一声被带上了。波洛重新捡起那把斧头,把它拿到窗户底下。

  刀锋边上隐隐约约有些褐色。

  波洛点点头。

  他犹豫片刻,然后把斧头带上,回到了自己卧室。在卧室里,他把斧头小心翼翼地用纸和线包好,放在一个箱子里,重新下楼,离开了这所房子。

  他认为,不会有人注意到丢失了一把斧头。这里的家什物件并不整齐。

  3

  在拉伯纳姆斯,剧本合作依然困难重重。

  “可是,把他塑造成一个素食主义者,我确实认为不合适,”罗宾正在表示反对意见,“这太与众不同了,肯定不会吸引人。”

  “我别无选择,”奥里弗夫人毫不让步,“他一贯吃素食,他随身带一个轧胡萝卜的小器具。”

  “可是,阿里亚登,宝贝儿,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奥里弗夫人生气地说,“我怎么知道我为什么要构思一个使用左轮手枪的人?我当初肯定是疯了!我为什么要把他说成是一个芬兰人,而我对芬兰一无所知!为什么他是个素食主义者?为什么他有这么些稀奇古怪的行为举止和习惯?这些事就这么写的,自然而然就这么做了。你做了一些尝试——人们好像都喜欢这些尝试——然后你就接着写下去——在你还没搞清楚你到底在写什么的时候,你塑造出了像斯文·耶尔森那样令人发疯的人物就束缚住了你的生活。甚至还有人写信说你肯定多么多么喜欢他。喜欢他?如果我在现实生活中真的遇上那位瘦骨嶙峋、摇摇晃晃,只吃素食的芬兰人,我宁愿来一次真正的谋杀,比我所虚构过的任何一次都精彩。”

  罗宾·厄普沃德充满敬意地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你知道,阿里亚登,这也许是个精彩之极的主意。有一个真正的斯文·耶尔森——而你把他谋杀了。你也许可以把它写成一本天鹅之歌——在你死后出版。”

  “绝对不!”奥里弗夫人说,“出书后赚的钱怎么办?写谋杀案得到的每一分钱我都想现在拿到手。”

  “对,对。在这一点上,我万分赞同你的做法。”

  这位烦恼不堪的剧作家在屋里来回踱着大步。

  “英格里德这个人物变得越来越令人厌烦,”他说,“地窖里那场戏的确会十分精彩,在那之后,我不知道我们怎么样不让下一场戏突然从高潮降下来。”

  奥里弗夫人沉默不语。她觉得每一场戏都让罗宾·厄普沃德头痛。

  罗宾不满地瞪了她一眼。

  那天上午,在像她往常一样外出散步以改变心境的时候,她对自己被风吹乱的头发感到不快。拿一把梳子沾上水,她把自己灰白的头发牢牢固定在头皮上,她高耸的前额,宽大厚重的眼镜,还有她严厉的神态都在提醒罗宾,她越来越像一位学校教员,使他这种毛头青年感到畏惧,惊奇地说不出话来。他觉得自己越来越难以用“亲爱的”来称呼她,即使改称她为“阿里亚登”也不容易叫出口。他烦躁地说:

  “你知道,我今天一点情绪也没有。也许这都是因为昨天晚上的杜松子酒喝得太多的缘故。我们停止剧本改编,谈一谈物色演员的问题吧。如果我们能请到丹尼斯·卡勒里,当然是十分精彩的。不过,他眼下正忙于拍电影脱不开身。琼·贝柳扮演英格里德应该非常适合——她想扮演这个角色,这是件好事。埃里克——我想到了埃里克。我们今晚到小雷普剧院去如何?你到时候给我讲讲你对塞西尔扮演那个角色的想法。”

  奥里弗夫人对这一建议充满希望,她同意了。罗宾走开去打电话。

  “好啦,”他回来时说道,“一切都安排好了。”

  4

  早上看似晴朗的天气并不像人们期待的那么美好。浓云密布,天气阴沉,好像要下雨的征兆。当波洛漫步穿过密密的灌木丛林,来到亨特大院门前的时候,他拿定主意,他可不愿意住在山坡前面这条浅浅的山谷里。房子四周被树木环抱,院墙上爬满了常春藤。他想,这确实用得着伐木工人的斧头。(伐木斧头?还是敲糖斧头?)

  他按了按门铃,没人回答,他又按了一遍。

  赶来开门的是迪尔德丽·亨德森。她好像有些惊奇。

  “噢,”她说,“原来是你。”

  “我能进来和你说说话吗?”

  “我——噢,是的,我想可以。”

  她把他领进他以前来过的那个又黑暗又窄小的起居室。在壁炉架上,他认出了莫林家书架上摆放的那把小咖啡壶的大兄长。它那巨大的钩状壶嘴似乎暗示着东方的凶猛残暴,要主宰这间西方的小屋。

  “恐怕我们这里今天有些凌乱,”迪尔德丽抱歉地说,“我们家的帮工——那位德国姑娘要走了。她在这里只呆了一个月。事实上,好像她来做帮工只是为了应付这一段日子,从这个国家过一趟,因为她想要结婚。现在,他们俩都安排妥当了,她今天晚上马上就要离开了。”

  波洛咂了咂舌。

  “很不体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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