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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范人物(1)


  “嗯,如果可以的话,女主人,我能和你说几句话吗?”

  这一请求听起来有点儿荒唐,因为埃德娜,——马普尔小姐的小女佣,实际上是在和她的女主人讲话。

  马普尔小姐知道这是她的口头禅,所以立刻回答道:“当然可以了,埃德娜,进来把门关上,是什么事情?”

  埃德娜很听话地进了房间,关上了门,站在那儿两只手摆弄着围裙的一角。有一两次,她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什么事呀,埃德娜?”马普尔小姐鼓励她说。

  “噢,女主人,是我的表妹格拉迪。”

  “我的天,”马普尔小姐一下子就想到了最糟的情况——唉,可那也是最正常的结论,“没有——没有什么麻烦吧?”

  埃德娜赶紧宽慰她,“噢,不是,女主人,根本不是那种事,格拉迪可不是那种姑娘,只不过她现在感到很不安,因为她丢了自己的工作。”

  “天哪,我真为她难过。她过去是在欧府上为斯金纳——噢,两个斯金纳小姐干活,是吗?”

  “是的,女主人。可现在被解雇了,她感到非常难受——真的非常难受。”

  “格拉迪以前不是经常换工作吗?”

  “嗅,是的,女主人。她是那种喜欢变化的人,看上去永远也不会真正安定下来,如果你明白我的意思。可每次都是她提出不干的!”

  “是不是这一次被人家给辞退了?”马普尔小姐不动声色地问。

  “是的,女主人,而且是因为一件使格拉迪很难堪的事。”

  马普尔小姐看起来有一点儿吃惊。在她的印象里,格拉迪是一个胖胖的,爱说爱笑的姑娘,性格异常活泼。她有时在休息日来马普尔小姐家喝杯茶。

  埃德娜继续说:“你看,女主人,是因为这事发生的方式——还有斯金纳小姐对这事的看法。”

  “斯金纳小姐是怎么看的?”马普尔小姐耐心地问。

  这次埃德娜把话说得有条有理:

  “噢,女主人,这件事对格拉迪来说真是一个打击。埃米莉小姐的一个胸针丢了,然后就开始了从未有过的大张旗鼓的搜寻工作。当然没有人希望这种事情发生;它让人不安,夫人,如果你懂我的意思。格拉迪也帮着找遍了每一个角落。拉维尼姬小姐说要找警察来帮忙,然后这胸针就又找着了,就在梳妆台的一个抽屉的最里面。格拉迪也是高兴极了。

  “第二天格拉迪打碎了一个盘子——这种事以前也发生过——拉维尼姬小姐立刻就蹦了出来,告诉格拉迪一个月以后离职。格拉迪觉得这不可能是为了一个盘子,拉维尼恤小姐只不过是在借题发挥。她们一定认为是格拉迪拿了胸针,而在听说要找警察之后又把它放了回去。可格拉迪不会干这种事,永远也不会的。她觉得这件事一定会传开,而且是针对她的。女主人,你知道,这对一个姑娘来说可是一件严重的事情。”

  马普尔小姐点了点头。虽然她对这个健壮的,自负的格拉迪没有什么特殊的好感,可却绝对相信这姑娘诚实的本性。她也能想象得出这种事会让她多么的不安。

  埃德娜满怀希望地说:“我猜,女主人,你大概对此事是无能为力吧?格拉迪现在可是心烦意乱到了极点。”

  “告诉她别犯傻,”马普尔小姐很干脆地说,“如果她没拿胸针——这一点我敢肯定——那她就没有必要感到不安。”

  “我会告诉她的。”埃德娜失望地说。

  马普尔小姐说:“我——呃——今天下午我要去那儿一趟,跟斯金纳小姐们谈一谈。”

  “嗅,太感谢您了,女主人!”埃德娜说。

  欧府是一所很大的维多利亚时代式的宅子,四周是树林和欧府的土地。这所宅子既不适合出租,也不容易出售,因此一位富有创业精神的投机者就把它分成了四套公寓,共用一个中央热水系统,而房屋四周的空地的使用权则归住户共同享有。他的这个做法十分成功。一个富有但却性情古怪的老太婆和她的女佣住了一套。这个老太婆爱鸟如命,整天以喂鸟为乐;一位退了休的印度法官和他的妻子租了第二套;一对新婚夫妇占据了第三套;而第四套两个月前才被两个姓斯金纳的老处女租了下来。四家房客之间关系都很冷漠,因为他们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相似之处。据说房东认为这是一种很好的现象,他最害怕的就是房客间产生友谊后又发生矛盾纠纷,然后再向他申诉。

  这几家人马普尔小姐都认识,但对任何一家她都不熟悉。老一点儿的斯金纳,也就是拉维尼碰小姐是家里的主事人;而年轻的斯金纳,就是埃米莉小姐则大部分时间都躺在床上,在大部分都被圣玛丽米德村的村民认为是虚构的各种抱怨中煎熬。只有拉维尼娅衷心相信自己的妹妹,相信她是在忍受着痛苦和折磨。她也愿意为她跑腿儿,到村子里买这样或那样“我妹妹突然间想起的”东西。

  圣玛丽米德村里的人认为,如果埃米莉小姐真有像她自己所描述的一半那么痛苦,那她早就会去请海德克医生了。可当你向她暗示这一点时,她总是非常不屑地闭上眼睛嘟哝着说她的病可没有那么简单易治——就连伦敦最好的专家也束手无策——现在一个顶好的极现代的医生给她用了一种最新发明的治疗方法,她也希望自己的身体能因此而一天天地好起来。一般的全科医生根本无法理解像她这样的病例。

  “在我看来,”直爽的哈特内尔小姐说,“她没请海德克医生真是明智,他会轻快地告诉她,‘你根本就没有玻你应当起床了,别再小题大作了!舛运墒呛苡幸娲Φ模*

  可埃米莉小姐并没接受这武断的治疗,她仍旧躺在沙发上,身边堆满了奇形异状的小药盒。她几乎从来都不吃别人给她做的东西,而非要其它一些东西——通常都是很难搞到的。

  格拉迪为马普尔小姐开了门,看上去她比马普尔小姐想象的要压抑得多。在客厅里(原来客厅的一角,以前的客厅已经被隔成饭厅、客厅、浴室和女佣用的小橱),拉维尼姬小姐站起来和马普尔小姐打招呼。

  拉维尼姬·斯金纳今年五十岁,高高的个子,骨瘦如柴,形容憔悴。她的嗓音很粗,态度也不甚礼貌。

  “见到你很高兴,”她说,“埃米莉躺下了——今天她情绪不好,可怜的宝贝儿。希望她能看见你,这会使她振作起来的,可有时她不想见任何人。可怜的宝贝儿,她是那么的坚强。”

  马普尔小姐礼貌地与她交谈着。在圣玛丽米德村人们谈论的主要内容经常是关于佣人的,所以把话题向那个方向引一点儿也不难。马普尔小姐说她听说那个可爱的姑娘格拉迪·霍姆斯就要离开了。

  拉维尼娅小姐点了点头,“上星期三她打碎了东西,你知道,不能要那样的佣人。”

  马普尔小姐叹了口气对她说:“如今我们都不得不容忍一些事情,要姑娘到乡下来工作是相当困难的。斯金纳小姐难道真的认为辞掉格拉迪是明智的吗?”

  “我也知道找佣人不容易。”拉维尼娅小姐承认道,“德弗罗家一直就没找到——可后来我就不感到奇怪了——他们总是在吵架,整天整夜地听爵士乐——一天没遍数地吃饭——那姑娘对家务一窍不通,我真可怜她丈夫!而拉金家的佣人刚刚走掉,一半是因为法官的印度脾气,早上六点就要吃茶点,另一半是因为拉金夫人总是大惊小怪的。对这我也不感到奇怪。卡迈克尔夫人家的珍妮特的工作已经固定下来了——虽然她是那种最不受人欢迎的女人,而且在我看来她绝对欺负卡迈克尔夫人。”

  “那你不觉得有必要重新考虑辞退格拉迪的决定吗?她可是一个很好的姑娘,她的家里人我都认识,非常诚实,品质也好。”

  拉维尼娅小姐摇了摇头。

  “我有我的原因。”她非常严肃地说。

  马普尔小姐小声说道:“你丢了一枚胸针,我明白了——”“谁说的闲话?我猜是格拉迪。坦白他讲,我几乎敢确信就是她拿了胸针,后来被吓住了又把它放了回去——可当然了,人是不能说话没有把握的。”她换了个话题,“马普尔小姐,你一定要看看埃米莉,我敢肯定这会对她有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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