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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六


  “什么都知道?”他吹了声口哨,“唷!又在说大话了。”

  “你意思是说,你真的能猜出拉尔夫·佩顿躲藏的地方?”我用怀疑的口气问道。

  “你把它称为‘猜出’,而我把它称为‘知道’,我的朋友。”

  “在克兰切斯特吗?”我胡乱地猜测着。

  “不,”波洛严肃地回答说,“不在克兰切斯特。”

  说完这句话他就不再往下说了。接着他做了个手势,出席会议的一伙人都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当大家刚坐稳,门又开了,进来了两个人——帕克和女管家,他们在靠门的地方坐了下来。

  “到齐了,”波洛说,“所有的人都到了。”

  从他的说话声可以听出他感到很满意。话音刚落,我就发现房间那边的那伙人脸上都露出了不安的神色。在他们看来,这个房间就像一个陷阱——这个陷阱的出口已经被封祝波洛非常庄重地宣读了名单。

  “艾克罗伊德太太、弗洛拉·艾克罗伊德小姐、布伦特少校、杰弗里·雷蒙德先生、拉尔夫·佩顿太太、约翰·帕克、伊丽莎白·拉塞尔。”

  他把纸放在桌子上。

  “这是什么意思?”雷蒙德首先开腔问道。

  “我刚才读的是嫌疑人的名单,”波洛说,“在场的每个人都有可能是谋杀艾克罗伊德先生的凶手——”艾克罗伊德太太叫着跳了起来。“我不想参加这个会,”她呜咽着,“我不想参加,我要回家。”

  “你得让我把话说完才能回家,夫人。”波洛严厉地说。

  他停了片刻,然后清了清嗓子。

  “我从头开始说起。艾克罗伊德小姐委托我调查这一案件后,我就和善良的谢泼德医生一起去了弗恩利大院。我和他一起来到了露台,他们让我看了窗台上的脚樱此后,拉格伦警督把我带到了一条通往车道的小路。路边的小凉亭引起了我的注意,于是我仔细地搜查了这个凉亭,在那里我找到了两件东西——一小块上过浆的丝绢和一根空的鹅毛管。这块丝绢使我马上想到女仆的围裙。当拉格伦警督把家里人的名单让我看时,我发现其中一个女仆——厄休拉·伯恩,客厅女仆——没有不在作案现场的旁证。据她自己说,她从九点半到十点一直在自己的卧室里。假定她那段时间不在卧室,而在凉亭,那她会去干什么呢?肯定是去会见某个人。根据谢泼德医生所提供的情况,我们都知道那天晚上从外面确实来过一个人——一个他在门口遇见的陌生人。乍一看,我们的总是好像已经解决,那个陌生人是到凉亭去会见厄休拉·伯恩。从这根鹅毛管可以看出,他确实去了凉亭,而且我马上就想到这个人是个吸毒者——一个染上了大洋彼岸恶习的人,那里吸‘白粉’的人比这里更多、更普遍。而谢泼德医生遇到的那个人说话带美国口音,这跟我们的假设相符。”

  “但在一个问题上我被卡住了——时间不符。可以肯定,厄休拉·伯恩不可能在九点半以前去凉亭,而那个男人肯定是九点过几分去凉亭的。当然我可以假定他在那里等了半个小时。还有另外一个可能性:那天晚上凉亭里另有一对人相会。产生这一想法后不久,我便发现了几个重要事实。我了解到女管家拉塞尔小姐那天早上去见谢泼德医生,她对医治吸毒的恶习很感兴趣。把这个事实跟鹅毛管联系在一起,我就推测出:那个男人来弗恩利大院是跟女管家相会,而不是厄休拉·伯恩。那么厄休拉·伯恩到凉亭去跟谁会面呢?这个疑团不久便解开了。首先我找到了一只戒指——一只结婚戒指——背面刻有‘R赠’和日期。接下来我听说有人在九点二十五分在通向凉亭的小路上见到过拉尔夫·佩顿,我还听到了一些有关村子附近的林子里的一次谈话——那天下午拉尔夫·佩顿跟一个姑娘的谈话。这样我所搜集到事实便一个接一个有序地排列起来了。一次秘密的结婚、案发那天宣布的订婚、林子里的会谈,晚上安排在凉亭里的会面。”

  “所有这些事实无异于向我证明了一点:拉尔夫·佩顿和厄休拉·伯恩(或称厄休拉·佩顿)都有一种最强烈的动机,希望艾克罗伊德先生别干预他们的事。这也使得另外一点变得愈加清楚:九点半与艾克罗伊德先生一起在书房里的不可能是拉尔夫·佩顿。”

  “这样一来,我们面前又出现了一个跟本案有关的最有趣的问题:九点半跟艾克罗伊德先生一起在书房里的人究竟是谁?不是拉尔夫·佩顿,他跟他的妻子在凉亭里会面。不是查尔斯·肯特,他已经走了。那么是谁呢?我向自己提出了一个最聪明的问题——最大胆的设想:有没有人跟他在一起?”

  波洛身子向前倾,得意洋洋地说完了最后一句话。然后他又缩回身子,脸上带着胜利者的神态,仿佛他已经向我们射出了致命的一枪。

  然而,雷蒙德并没有被波洛的话所震慑,他非常温和地提出了抗议。

  “我不知道你是否想我当成骗子,波洛先生,这件事不仅我可以作证——可能我的用词不太精确。我想提请你注意,布伦特少校也听到艾克罗伊德先生在跟一个人说话。他在外面的露台上,当然不可能把每句话听得很清楚,但他确实听到了书房里的说话声。”

  波洛点了点头。

  “但我还记得,”波洛非常平静地说,“在布伦特的印象中,跟艾克罗伊德说话的人是你。”

  一瞬间雷蒙德被他的话惊困了,但他很快又清醒过来。

  “布伦特现在意识到他弄错了。”他说。

  “确实如此。”布伦特同意他的说法。

  “然而肯定有某些原因使他产生这种想法,”波洛若有所思地说,“哦!不,”他举起手以示抗议,“我知道你要说的理由——但这是不够的,我们必须从其它方面去寻找。我可以这么跟你解释:从接办这个案子开始,我的脑子里面一直萦绕着一件要解决的事——雷蒙德先生偷听到的那些话的性质。使我感到吃惊的是,至今还没有人对这些话加以评论,也没有人注意到这些话的奇特之处。”

  他停了一会儿,然后轻轻地复述了雷蒙德偷听到的那些话:“‘……近来你经常向我索钱,我郑重地向你宣布,我再也不能对你的要求作出让步。’这些话难道你们都听不出有什么奇特之处吗?”

  “我并不认为有什么奇特,”雷蒙德说,“他经常向我口述信件,用的词语几乎跟这些词语完全相同。”

  “一点不错,”波洛大声说,“这就是我要说的意思。是否有人会用这样的词语跟另一个人讲话?这不可能是一次真实的对话。如果他在口授一封信——”“你的意思是他正在大声地读一封信,”雷蒙德不慌不忙地说,“即使如此,他肯定也是在读给某个人听。”

  “你怎么知道的呢?我们没有证据能够证明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请注意,除了艾克罗伊德先生的声音外,没有人听到另一个人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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