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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斯特伍德先生奇遇记(5)


  “得了,你没看到我已经快被自己的好奇心吞食掉了吗?谁是安娜·罗森伯格,我为什么要谋杀她?”

  “先生,你会在明天的报纸上读到有关的一切内容。”

  “昨天的我与今天的我可能会相差一万年。”安东尼引经据典地说道,“警督,我真的认为你应该满足我这完全合法的好奇心。抛开你作为警督的谨慎,把一切都告诉我吧。”

  “这不合乎规定,先生。”

  “尊敬的警督先生,难道在我们成为这么要好的朋友之后也是这样?”

  “嗯,先生,安娜·罗森伯格是个德国犹太人。她住在汉普斯特德。不知以什么为生,她一年年变得越来越富有。”

  “我恰恰相反。”安东尼评论道,“我有维持自己生计的手段,而我却变得一年比一年穷。也许,如果我住在汉普斯特德日子会好过些。我总听人说汉普斯特德令人心旷神冶。”

  “有段时间,”维罗尔接着说道,“她买卖旧服装——”

  “这就好解释了。”安东尼打断说,“我还记得在战后卖掉了自己的制服——不是卡其布军服,是另外的东西。整个寓所里到处都是红色的裤子和金色的镶边,眼花缭乱地铺在眼前。一个身着格子西服的肥胖男人坐一辆罗尔斯-罗伊斯,带着一个手提口袋的仆人前来。他出价一英镑十便士要买下这堆东西。最后,我添了一件猎装,还有几副蔡斯公司的眼镜才卖了两英镑。只一个信号,那仆人就打开袋子,把东西统统都收了进去。而那个胖子拿出一张十英镑的票子要我找零。”

  “大约十年以前,”警督接着说,“有几个西班牙人来伦敦政治避难——他们当中有一个叫唐·费尔南多·费拉雷茨,带着年轻的妻子和年幼的孩子。他们一贫如洗,而妻子又正在生病。安娜·罗森伯格到他们的寓所前去探询,看他们是否有东西要变卖。唐·费尔南多不在家,他的妻子决定卖掉一块非常漂亮的西班牙围巾,上面有精美的刺绣,是她的丈夫在逃离西班牙之前最后送给她的礼物之一。唐·费尔南多回家以后,听说卖掉了围巾,不禁勃然大怒。他徒劳地试图找回那块围巾。当他最终找到那个经营旧服装的女人时,她说她把那条围巾转卖给了一个不知姓名的女人。唐·费尔南多绝望了。两个月以后,他在街头被人用刀子捅伤,伤重而死。从此以后,安娜·罗森伯格的钱就多得让人生疑。在随后的十年中,她的房子至少有八次被夜盗光顾。有四次这样的企图被挫败,没有丢失东西,而在另外的四次当中,一条带有某种刺绣的围巾连同其它物品一起被盗走了。”

  警督停顿了一下,看到安东尼急切的手势,他又继续往下说。

  “一个星期以前,唐·费尔南多年轻的女儿卡门·费拉雷茨从法国的一所修道院抵达英国。她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在汉普斯特德寻找安娜·罗森伯格。在那儿据说她与老妇人发生了激烈的争执,她临走以前所说的话被一个仆人无意中听到。

  ‘围巾还在你这儿,’她喊道,‘这些年来,你依靠它发家致富——但我郑重地告诉你,它最终将给你带来厄运。对于它,你没有道义上的权利,总有一天,你会希望自己从未见过这条绣花围巾。’“三天以后,卡门·费拉雷茨从她住的旅馆里神秘地失踪了。在她的房间里找到一个名字和一个地址——这个名字就是康拉德·弗莱克曼,还有一张据称是古玩商人送来的条子,问她是否愿意出售一条据信在她手中的刺绣围巾。条子上的地址是假的。

  “显然,这个谜的中心就是这条围巾。昨天早晨,康拉德·弗莱克曼拜望了安娜·罗森伯格。她与他单独呆了一个多小时。当他离去的时候,她卧床不起,这次会晤之后,她就面色苍白,浑身发抖。但是,她吩咐说,如果他再来的话,一定让他进来。昨晚大约九点时,她起床外出,就再也没有回来。今天早晨,在康拉德·弗莱克曼住过的房间里发现了她的尸体,心脏被刀子刺穿了。在她旁边的地板上——你猜是什么?”

  “是围巾?”安东尼喘了口气,“绣花围巾?”

  “比这更令人恐怖得多。是一件能够解释整个围巾之谜并揭示其潜在价值的东西……对不起,我想来的是局长——”

  的确有人在按响门铃。安东尼竭力抑制住自己的不耐烦,等着警督回来。现在,他对于自己的处境已经不再担心。他们一旦取到指纹就会意识到自己所犯的错误。

  随后,也许卡门会打电话……

  绣花围巾!多么离奇的故事——这故事与那个美貌女郎正相宜。

  他从白日梦中猛地醒来。这警督怎么去了这么久。他站起身来,拉开门。寓所里异常地寂静无声。他们已经走了吗?当然不会不辞而别。

  他大步走进隔壁的屋子里。里面空空如也——起居室里也一样。异样地空旷!里面看起来凌乱不堪。天哪!他的珐琅——银器!

  他在寓所里面狂奔。可处处都是一个样子。这个地方已经被洗劫过。像真正的鉴赏家一样,安东尼喜欢收藏小玩意儿,可现在每样值钱的东西都被盗走了。

  安东尼呻吟着颓然倒在一把椅子上,双手捂着头。忽然,他被前门的门铃声唤醒过来。他一开门正撞上罗杰斯。

  “先生,请原谅。”罗杰斯说道,“可那两位绅士告诉我,说你可能想要什么东西。”

  “哪些绅士?”

  “先生,就是你那两个朋友。我尽力帮他们包装好物品。幸亏我在地下室里找到两个大箱子。”他的目光落到地板上,“我已经仔细把稻草扫过了,先生。”

  “你是在这儿打包的?”安东尼呻吟道。

  “是的,先生。这不是你的意思吗,先生?是那高个子绅士让我这么做的,先生。看到你在小屋里正忙着和另外一位绅士说话,我就没有想打搅你。”

  “不是我在跟他说话,”安东尼说道,“是他在跟我说话——见他的鬼。”

  罗杰斯咳嗽了一声。

  “我深为你必须这么做而难过,先生。”

  “必须这么做?”

  “必须与你小小的财宝道别,先生。”

  “呕?哦,是的。哈,哈!”他发出阴森的笑声。“我想,他们现在已经开车走了。我是说,那些——我的那些朋友?”

  “哦,是的,先生,刚才走的。我把箱子放在出租车上,那个高个先生再次上楼,随后,他们两个从楼上跑下来,立即把车开走了……对不起,先生,出了什么问题吗?”

  罗杰斯问得有道理。安东尼发出的空洞的呻吟声无论在哪里都会引起猜测。

  “每件事都出了问题。谢谢你,罗杰斯。但我知道这不能怪你。让我独自呆一会。我想打个电话。”

  五分钟以后,警督德莱沃坐在他的对面,手里拿着笔记本,而他正在把故事灌进警督的耳朵。德莱沃警督这么没有同情心,(安东尼暗想)他一点也不像个警督!事实上,他显然是在装腔作势。是又一个把艺术置于自然之上的典型范例。

  安东尼讲完了他的故事。警督也合上他的笔记本。

  “怎么回事?”安东尼焦急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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