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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难道你没有意识到,要不是戴安娜把门锁上,我想必就会把她的喉咙切断了——戴安娜的喉咙!——用那把刀!”

  “我没有意识到那种事。你不会杀玛伯里小姐。”

  “可我杀了那只猫,对不对?”

  “没有,你没有杀那只猫。你没有杀那只鹦鹉,你也没有杀那些羊。”

  休张大眼睛望着他,问道:

  “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赫尔克里·波洛答道:“咱们俩谁也没有疯。”

  就在这当儿,钱德拉上将和弗比舍走进来了。戴安娜也跟在后面。

  休·钱德拉用微弱的声音茫然地说:“这家伙说我没疯……”

  赫尔克里·波洛说:“我很高兴地告诉你,你是个完完全全神志正常的人。”

  休笑了。那是一个疯子才会发出的那种笑声。

  “那就太奇怪了!神志正常的人会去割断羊和别的动物喉咙?我在杀死那只鹦鹉时,神志完全正常,对不对?还有昨天晚上杀死那只猫的时候,也是这样吗?”

  “我跟你说过了,那些羊——或是那只鹦鹉——或是那只猫,都不是你杀的。”

  “那又会是谁呢?”

  “是一心一意想证明你疯了的那个人。每一次都让你服用了大量安眠药,然后再在你手里放一把沾上血迹的尖刀或剃刀。是别人在你那脸盆里洗了那双沾满鲜血的手。”

  “可这是为了什么?”

  “就是要让你做我刚才制止你要做的那件事。”

  休张大眼睛呆视着。波洛转身面对弗比舍上校。

  “弗比舍上校,你在印度住过多年,遇到过使用药剂故意把人弄疯了的事吗?”

  弗比舍上校眼睛一亮,说道:“我自己从来没遇到过,可我倒是经常听说过。曼陀罗毒药最终会把人逼疯。”

  “说得对。曼陀罗的实际要素,如果说性质并不完全一样,也很接近生物碱阿托品——这种药是从颠茄或是能致命的天仙子中提炼出来的。颠茄药剂是很普通的药。阿托品硫酸盐也可以随便配治眼疾。把处方复印多份,从多处药房买来大量毒药,从而可以避免受到怀疑。从这些药物中可以蒸馏出生物碱,然后再把它注入比如说一种剃须软膏中,用它外敷时会造成皮疹,这样在刮胡子里就会割破皮肤,毒剂就会不断渗入血液。这就会产生一些症状——口舌和喉咙发干,咽不下东西,出现幻觉,双影——其实就是休·钱德拉经受过的所有症状。”

  他转身对那个年轻人说:“为了排除我脑子里最后的怀疑,我告诉你说这并不是一项假设而是一项事实。你那剃胡软膏里面注入了很浓的阿托品硫酸盐,我取出了点做了化验。”

  休气得脸色苍白,浑身哆嗦,问道:“这是谁干的?为什么?”

  赫尔克里·波洛说:“这就是我一到这里就开始研究的事。我在寻找谋杀的动机。戴安娜·玛伯里在你死后可以得到经济实惠,可我没有认真考虑她——”

  休·钱德拉脱口而出:“我也希望你没有那样做!”

  “我设想另一个可能的动机。那个永恒的三角恋爱关系。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弗比舍上校爱过你母亲,钱德拉上将娶了她。”

  钱德拉上将叫道:“乔治?乔治!我不会相信。”

  休用一种表示怀疑的嗓音说:“那您的意思是说,憎恨会转移到——一个儿子身上吗?”

  赫尔克里·波洛说:“在某种情况下,确实可能。”

  弗比舍喊道:“这纯粹是一派谎言!别相信他,查尔斯。”

  钱德拉从他身旁躲开,自言自语道:

  “曼陀罗……印度——对,我明白了……我们从来没怀疑毒药……何况家族中已经有过疯子病史……”

  “对啊!”赫尔克里·波洛提高嗓门,尖声说道:“家族中有疯子病史。一个疯子——一心要报复——狡猾——就像疯子那样,隐瞒自己的疯病多年。”他一转身面对弗比舍,“我的上帝,你想必早就知道了,你想必早就怀疑到了,休是你的儿子?你为什么从来没有告诉他呢?”

  弗比舍结结巴巴地吞声说:“我不知道。我没有把握……要知道,卡罗琳有一次来找我——不知道什么缘故,她心里感到害怕——她遇到了很大的麻烦。我不知道,我从来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我——我们失去了理智。这之后,我立刻就走了——只好那样做,我们俩都明白,必须隐瞒下去。我——嗯,我怀疑过,可我不敢肯定。卡罗琳从来也没说过什么使我认为休是我的儿子。随后这——这一连串疯病出现了,我认为这倒把事情一了百了啦。”

  波洛说:“是啊,这倒把问题彻底解决了!你一直没看出这个小伙子往前探脑袋、紧皱眉毛那种神态,这是你遗传给他的习惯。可查尔斯·钱德拉却看出来了。好几年前就看出来了——从妻子那里得到了真实情况。我想她一定怕他了——他开始向她露出疯病迹象——这就使她害怕得投入你的怀抱——她一向是爱你的。查尔斯·钱德拉便开始了报复。于是他的妻子在一次划船时意外淹死。他跟她单独去划船的,他完全知道那意外事故是怎样发生的。然后他又把仇恨集中在这个孩子身上。这个姓了他的姓的孩子却不是他的儿子。你讲的那些曼陀罗中毒的印度故事使他有了这个念头。得把休慢慢逼疯,逼得他自己慢慢地自杀了事。那种嗜血的疯狂毛病是钱德拉上将犯的而不是休犯的。是查尔斯·钱德拉跑到空旷的田野里把羊的喉咙割断的,可是要由休为此受到惩罚!”

  “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开始这样怀疑的吗?就是因为钱德拉上将坚决反对他的儿子去看医生。休本人反对倒是很自然的,可是作为父亲这样做就不对头了!也许会有治疗方法可以救他的儿子啊!——有上百种理由可以说明他应当听取医生的意见来给他儿子治疗。可他不干,不准任何医生来治疗休·钱德拉的病——惟恐医生发现休神志正常!”

  休十分平静地说:“神志正常……我神志正常吗?”

  他朝戴安娜身前迈过去一步。

  弗比舍粗哑地说:“你当然神志正常。我们家里没有那种家族病史的污点!”

  戴安娜喊道:“休……”

  钱德拉上将拾起休那把枪,说:“全都是胡说八道!我想我得出去猎一只野兔——”

  弗比舍朝前走去,波洛用手拉住他,说道:“你自己刚说过——这是最好的结局哪——”

  休和戴安娜从屋内走出去。

  剩下的两个男人,一个英国人和一个比利时人,眺望着钱德拉家族最后那名成员穿过花园,走进树林。

  没多会儿,他们就听到一声枪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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