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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凶狠的继母这类的动机。可是,这多么可笑,你的年龄早可以摆脱继母了。除了嫁了你父亲外,她又做了什么对不起的事了?你也恨他吗?还是你太爱他了,不要与别人分享?”

  “根本不是这样的,完全不对。我以前爱过他,非常爱他。他以前——我觉得他以前好极了。”

  “好了,”史提林佛立德医生说:“听我说。我有个主意,你看见那边的门了吧?”

  诺玛转过头去,满脸丈二地望着那扇门。

  “很普通的门,是不是?没有锁,跟平常的门一样可以随意开、关。去,你自己试试看。你看见我的管家从那儿进来又出去的,对吧?不是幻觉。来嘛,站起来,照我说的去作。”

  诺玛自椅子上立起身来,相当迟疑地走到门口打开门。

  她站在门缝间,转过头来怀疑地望着他。

  “对吧。你看见什么了?一条极为普通的走廊,本来想整修,后来一想反正就要去澳洲了,不值得。现在走到前门去,打开,这也是没有机关的。走出去到人行道上去,你就会晓得我全没有任何想把你关起来的企图。然后,你满意自己可以在任何时间走出这个所在的时候,再回来,坐在那只舒服的椅子上,把你的事情好好地告诉我。这之后,我才会把宝贵的忠告说给你听。当然,你不必非得接受,”他安慰她说:“人是很少接受劝告的,不过你倒不妨接受。懂吗?同意吗?”

  诺玛慢慢地,有些摇摇摆摆地走出了屋子,走到——医生所描述的——极为普通的走廊上,轻轻扭开了前门,走下四级石阶,站到街旁的人行道上,这里的房舍相当高雅,却没什么特色。她在那里站了一会儿,却不知晓史提林佛立德医生正隔着百业窗在观察着她。她站了两分钟,然后用了一些较多的毅力转过身来,又上了石阶,关上前门,回到房间里来。

  “没什么吧?”史提林佛立德医生说:“放心了吧,我没跟你玩什么把戏吧?一切清清白白、光明正大。”

  女郎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坐下,别拘束。你抽烟吗?”

  “呃,我——”

  “只抽大麻——那一类的?没关系,你不必告诉我。”

  “我当然不抽那种东西。”

  “我可不会说什么‘当然’之类的话,不过,我应该相信病人告诉我的话。好吧,现在谈谈你自己的事吧。”

  “我——我不知道。实在没有什么可谈的。你不叫我在长沙发上躺下来吗?”

  “喔,你是说谈你记得的那些梦境之类的事吗?不,不必了。你知道,我只想知道你的一些背景。你的出生,在乡下还是城里长大的,有没有兄弟组妹,或是独生女等等。你自己的生母故世后,你是不是非常伤心?”

  “我当然伤心。”诺玛有些气愤地说。

  “你太喜欢说当然了,魏斯特小姐。说真的,魏斯特(译注:魏斯特(West)的音译,原文也有‘西’的意思)不是你的真姓吧,是吗?哎呀,不管了,反正我也不真想知道。你说是姓西、姓东或北,随你的便。你母亲去世之后,怎么样了?”

  “她去世之前,就残障不中用了,常进疗养院。我在戴旺州跟一位姨母一块住,她年纪很大了,也不是我的亲姨母,是我母亲的表姐。后来,我父亲回来了,就在六个月之前。那时——真美极了。”她的脸色忽然开朗起来。她并未查觉那位很随和的青年医生迅速地对她敏锐地瞄了一眼。“我几乎不记得他了,你晓得。他大概在我五岁的时候就离开家了,我并没想到会再看到他。母亲在世时很少提起他。我想,起先她还指望他会放下那个女人再回来的。”

  “那个女人?”

  “是的。他跟另外一个女人跑了。她是个很坏的女人,我妈说的。母亲一谈起她就恨得咬牙切齿,她谈起父亲也是恨恨的,但是以前我总想也许——也许父亲并不是她所说的那么坏,该都是那个女人不好。”

  “他们结婚了吗?”

  “没有。母亲说绝不跟父亲离婚。她是——是不是叫圣公会?——很严的教会的教徒,你知道吧。就像天主教一样,她是不做离婚这种事的。”

  “他们同居了吗?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或许这也是秘密吗?”

  “我记不得她的姓了,”诺玛摇头说道:“不,我想他们俩一块住了没有多久,不过,这些事我并不怎么清楚。他们去了南非,我想他们闹翻了,不久就分开了;因为就是那时候妈说她盼望也许父亲会再回来的,可是他没有,他连信都没写。连给我都没写过。他只在圣诞节寄些东西给我,总会送礼物的。”

  “他很喜欢你吧?”

  “我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从没有人谈起过他。只有赛蒙伯父——他哥哥,你晓得的。他在城里经商,他因为父亲把一切都抛弃了,很生气。他说,父亲一直如此,什么事都安不下心来做,不过他也说其实他人并不坏,就是个性太软弱了一点。我也不常跟赛蒙伯父见面。都是跟妈的朋友在一起,多半古板无聊得要死。我这一生都很无聊……

  “啊,父亲真的要回来了,我心里在想这真太好了。我尽量往好的方面想他:像他说过的事情,跟我一起玩的游戏。他以前好会逗我笑的。我想法子找一些他的生活照片或是单人照片,可是好像都被扔掉了,我猜一定都被妈撕光了。”

  “那么她始终是怀恨在心的了。”

  “我想她真正恨的该是露薏丝。”

  “露薏丝?”

  他察觉这女郎突然显得有些矜持。

  “我不记得——我告诉过你的——我不记得名字的。”

  “没关系。你在谈跟你父亲跑掉的那个女人。是她吧?”

  “是的。妈说她酗酒又吸毒,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不过你并不知道她是否出了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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