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东方快车谋杀案 | 上页 下页
五二


  “啊,现在,我的老朋友,你得改变自己原来的想法,从另一个完全不同的角度来对待这个案子。那么,凶手是打算怎样出场的呢?别忘了,这场大雪搅乱了他原先的计划。可以设想,要是没有雪,列车继续它正常的行程。那么,会发生什么呢?”

  “可以说,凶手有可能早在今天上午,在意大利边境时,就会被发现。意大利警察也会得到相同的证词。麦克昆先生会搬出恐吓信;哈特曼先生会讲他的故事;哈伯德太太会急于向每一个谈一个男人穿过了她的包房;钮扣也会被发现。想象当中,只有两件事有所不同。那个男人穿过哈伯德太太包房的时间,恰好在一点钟之前──列车员制服会被发现,已经丢在两个盥洗室中的一个里。”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凶手原来的打算,使谋杀案看起来像车外人干的。凶手原计划在布罗特站下车,列车正点到站时间是零点五十八分。有人可能会在过道上碰到一个陌生的列车员。制服会被搁在一个引人注目的地方,借以清楚地表明,这个鬼花样是怎么搞出来的。所有的旅客也就会受到怀疑。朋友们,这就是凶手原来精心炮制的计划。”

  “可是,一切都由于列车出了事故而改变了。毫无疑问,我们已经有理由,说明为什么那个男人在死者房内呆了这么久。他在等待列车继续上路。但是,最后,他意识到列车开不了啦。他不得不作出另一个计划。现在可以知道,凶手一定还在车上。”

  “对,对。”鲍克先生迫不及待地说,“我全明白了。可是,手帕是怎么进来的呢?”

  “我正要谈呢,不过要拐点弯,先不直接谈它。首先,你们必须认识到,那些恐吓信并没有明确的目标。也许是从一本蹩脚的美国侦探小说里抄来的。它们不是真的。其实,纯粹是为了迷惑警察而写的。我们必须问自己的是:‘它们是用来欺骗雷切特的吗?’表面看来,回答似乎应该是否定的。他给哈特曼的指示,看来是针对一个明确的‘私’敌的。对这个宿敌的身份,他也是一清二楚的。先决条件是,假如我们相信哈特曼的故事是真实的。但是,雷切特肯定收到了一封与众十分不同的信──提到阿姆斯特朗小孩的那封信。我们在他的包房里已经发现了它的一个碎片。万一雷切特没有意识到,危险已经迫在眉睫,那封信就是为了使他确实知道,为什么他的生命安全会受到威胁。恰恰是那封信,正象我们说过的那样,凶手是不愿让任何人其他人知道的。因此,作案后,凶手所关注的第一件事便是销毁它。这也就是他计划中的第二个障碍。这第一个是雪;第二个是,我们重新使碎片得到复原。”

  “那封信──已被如此小心地毁掉了的信──中能说明一个事实。列车上,一定有什么人,跟阿姆斯特朗家的关系相当密切,以致发现那封信,就会引起直接怀疑那个人。”“好了,我们再来看看已经发现的另外两条线索。烟斗通条的问题,先搁一搁,关于它,我们谈得很多了,还是来讲讲手帕吧!简单地说,这个线索可直接牵连到某个人,这个人名字的起首字母是H,而他[或她]无意地把它丢在那里了。”

  “对极了。”康斯坦丁大夫说。“当她发觉手帕失落时,就立即采取措施,隐瞒他的教名──”

  “你想得真快,我还来不及想,你已经得出了结论。”

  “还有其它的结论吗?”

  “当然有。例如,假设你作了案,但希望使其它人受到怀疑。好吧,列车上就有这么一个人──一个女人,与阿姆斯特朗家的关系非常密切。假设,那时,你留下她的手帕……她就会被传讯,她和阿姆斯特朗家的关系就会暴露无遗──就是那样。作案动机──以及一件与谋杀案有牵连的物证。”

  “可是,在这个案子里,”大夫反驳说,“她是无罪的。因为她没有打算隐瞒自己的身份。”

  “啊,真的?你是这样想的吗?这正是警察当局的意见。可我懂得人性,朋友,告诉你吧,一个人要是因谋杀而突然面临审讯时,虽然是最无辜的,也会失去头脑,做出最荒唐的事来。不,不,油迹和重贴的标签并不能证明有罪──它们只能证明安德烈伯爵夫人,由于某种原因,急于隐瞒自己的身份。”

  “那么,你认为,她和阿姆斯特朗家有什么关系呢?她说,她从来也没有到过美国。”

  “确切地说,她的英语是不标准的。她的异国外表也太过分了点。然而,要猜出她是谁,并不困难,刚才,我还提到过阿姆斯特朗太太母亲的名字──琳达·阿登。她是一个很著名的演员──而且,最拿手的是演沙士比亚的戏。想一想《皆大欢喜》──阿登和罗沙林德森林。她就是从那里获得灵感,而给自己取艺名的。大概是戈尔登伯格──在她的血管里,很可能有中欧人的血液──也许还有点儿犹太人血缘,而流落到美国去的,有许多不同国家的人。先生们,我提醒你们注意,阿姆斯特朗太太的妹妹是海琳娜·戈尔登伯格,琳达·阿登的小女儿。拐骗悲剧发生时,她比那小孩大不了多少。后来,她跟安德伯爵结了婚,当时他是在华盛顿当专员。”

  “可是,德雷哥米洛夫公爵夫人说,她是跟一个英国人结的婚。”

  “可她记不得他的名字了!我问你们,朋友,这可能吗?德雷哥米洛夫公爵夫人爱琳达·阿登,就象贵妇人都爱名演员一样。她是琳达一个女儿的教母。她真的会这么快就忘了她另一个女儿的夫名吗?这不太可能吧。不可能。我可以肯定,德雷哥米洛夫公爵夫人撒了谎。她知道海琳娜在车上,而且见到过她。她一听到雷切特地本来面目时,就意识到海琳娜会受到怀疑。因此,当我们问到阿姆斯特朗太太的妹妹时,她马上就说谎了──说什么‘不清楚’,‘记不得’,只记‘得她跟英国人结的婚’──总之,尽可能说得离真相远些。”

  一个餐车侍者走到他们前面,对鲍克先生说:

  “吃饭了,先生们。要送上来吗?已经做好了一会儿啦。”

  鲍克先生朝波洛看看,后者点点头。

  “很好,来吧。”

  侍者从另一个门走出去。然后,就听到铃声和他的大嗓门:

  “开始供应。供应晚饭。晚饭开始──第一桌。”

  第四章 护照上的油迹

  波洛和鲍克先生.大夫同坐一桌。

  到餐车来吃饭的人,都显得非常温和自制。他们很少说话。就连平时非常饶舌的哈伯德太太,也显得那么安静,当然。她嘴里一边嘀嘀咕咕,一边坐下:

  “我好象不什么。”她只是在瑞典太太和鼓励下,才吃了点送上来和东西。瑞典太太看来有照顾她和特别责任。

  饭菜上来之前,波洛住侍者领班的衣袖,小声地跟他说了几句。康斯坦丁对这些耳语猜得很准。他注意到,安德烈伯爵夫妇的饭菜总是最后一人个送上来,吃完饭,结账也故意拖延了。这样,伯爵夫妇就成了最后离开餐车的人。

  当他们站起身,朝门口走去时,波洛委快就站起来,跟上他们。

  “对不起,夫人,你的手帕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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