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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以后您一有电话就立即通知我们,尽量在您还在跟他谈话的时候。您要随时准备好另外一部电话机在手边!此外您要把所有的电话录下来。我可以设法给您弄一部录音机。”

  “不需要,中士。我们编辑部有的是录音机。”

  “那您为什么从来不用?”

  她一听就火了。“请您立即停止对我无休无止地指责!”她冲麦克洛恩怒吼着,“我是为一家电视台工作,而不是为你们。如果您有问题要问我,您知道该在哪儿找到我。”

  她朝摄像师和他的助手点点头,他们便一起向他们停在路边的汽车走去。两个男士登上两侧绘有电视台标志的小型运输车。范希·赫维什则坐到一辆蓝色埃斯科特轿车的方向盘后面,发动起汽车,不顾一切地插进车流里。

  中士不由地长叹一口气。

  “她会以最快的速度坐到电视摄像机前面,向全城宣布她特殊的杀手朋友已经杀死了第三个姑娘,而我们则会遇到比现在更多的麻烦。”

  麦克洛恩的预言当然全部兑现。

  在验尸室前相遇后还不到半小时,范希·赫维什便把她关于第三起谋杀的节目送进了千家万户。她信守承诺,没有说出提供消息的人是麦克洛恩中士。但是,她不遗余力地把这个案子炒作得惊天动地。在数小时的时间里,紧接着第一次的播放,她又跟上了一连串的新鲜报导。她把惨遭不幸的莉齐·巴恩斯的亲朋好友通统召来,让姑娘遇害前参加的小宴会上的好友们走进屏幕,让他们描述莉齐在离开宴会前是多么开心,而她总不忘记一再发问:警方到底采取了哪些措施?

  不言而喻,诸家大电视台都羡慕一个像“每日纽约”这样的地方电视台所造成的轰动,并纷纷加以效仿。一时间,纽约的新闻媒体充斥着有关好出风头的杀手专门谋害姑娘以求名载史册的故事,似乎舍此便没有了更重要的新闻。心理学家们纷纷登上屏幕大谈杀手的心理危机。过去一些没有侦破的系列谋杀案又被抖搂出来跟新的罪行加以比较。有一位作家主动要求登上屏幕向观众们介绍他写的一本早就被削价处理的侦破小说,得意地声称他描写了一个谋杀者,其行为跟眼下这位近似。

  所有的人,包括心理学家、记者编辑、犯罪学家等等,无不尽其所能地往纽约人的心里添进一份大剂量的恐怖。他们不仅对过去二十四小时的杀人罪行议论纷纷,而且更大谈特谈这名男子还要进行的谋杀,那架势好像这类罪行不可遏止,犹如地震一般。

  哈莱姆的骚动久久未能平息,这时城市里又形成第二个动乱源,是不足为奇的。惨遭不幸的莉齐·巴恩斯的朋友们组织了一次追悼抗议游行,在东区南部的大街上穿行。由画家、雕刻家以及栖身在废弃的厂房里的其他一些艺术家组成的这支队伍又加入了第三大道的黑衣摩托帮,另外还有一群鲍厄里的流浪乞丐也卷了进来,他们个个都企盼天上掉下一瓶瓶的烧酒来。

  这样混杂的乌合之众很快就使游行蜕变为喧嚣打闹。被哈莱姆的骚动弄得精疲力竭的市警察当局又不得不从昆斯和里士满调集来警车和警力投入曼哈顿南区,以使局势不致完全失控。

  在1200万纽约居民中当然也有不少荒诞癫狂的人。该从哪里下手才能在他们当中找出那个二十四小时内杀害了三个姑娘而且还炫耀自己罪行的家伙?

  菲尔坐在总部的信息中心寻找与杀手行为特征相符的有前科的人和登记在册的作案人,用调制解调器和鼠标在联邦调查局和其他警察机构的电子档案中穿行冲浪,而我这时候则蹲在联邦调查局所属车辆中的一辆破旧的警车里。

  警车停在39街西,范希·赫维什居住的公寓对面。

  傍黑,已是较晚的时候,她终于离开电视台回来,停下她那辆保养不善的蓝色埃斯柯特,走进房里去。一切迹像表明,她现在,也就是回到住所整整两个钟头以后,已经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了。真见鬼!我凭什么要为了她而彻夜不眠?

  说起来原因也很简单。她是惟一一个与谋杀者有直接联系的人。乍看起来这种联系似乎不过就是打打电话而已,然而实际上至少有一次,那男人就待在离她不远的地方,观察着她走进咖啡餐厅。

  我们兵分两路。菲尔查看档案,以期寻求到电子踪迹;我则等待着有可疑的男子在范希·赫维什的周围出现。分工是由我们掷骰子决定的,而您如果曾经也白白守候过好几个钟头,结果却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您就会理解我此时此刻感到自己是个失落者的心情。

  凌晨两点该由特德·法默尔来接替我。从午夜起,在39街的这一部分地区,甚至连过境车辆也渐渐稀少。一辆出租车载来一对男女,他们下了车,紧紧搂抱着走进这幢房子里。然后是一只到处乱跑的猫,这怕是最后一个生物了。突然,这名男子撞进我的视线。

  他戴着一顶大檐的棒球帽,深色的衬衫挂在腰带以上,脚上很可能是双网球鞋,因为我听不见他的脚步声。

  他走在街道停车的那一侧。在每一辆车前他都要停一下脚步。我以为他是一个在寻找合适猎物的撬车贼,因而当他在范希·赫维什的埃斯柯特车前亮起手电朝车里照射的时候,我还认为他是选中了她的车。

  我大错特错了。他虽然在埃斯柯特车旁停了一会儿,但因为他是背冲着我,我没能看见他在那里干什么。接着他便熄灭手电继续走下去。不过,他对其余的那些车已经不感兴趣了。

  我让他先走一段路后才下车来尾随着他。他拐进下一条横街,我紧跑几步,直到街角,才又盯上他。他正在打开一辆绿色的小吨位运货车的车门。

  我们之间相隔大约二十米。货车停靠在街道的右侧,车头朝着十字路口的方向。我走到被弧光灯照得通亮的车行道上,立即向他喊道:“联邦调查局!我有话跟您说。”

  他转过身来,十字路口上空的光亮若明若暗地照着他。

  我小心地朝他移动过去,举起的手里拿着联邦调查局的证件,另一只手在茄克下面捏着左轮手枪的枪柄。货车打开的门挡住了他四分之三的身体。这使得形势格外危急。

  没有任何令我不安的动静。突然,枪口火光一闪。只是由于他射击过于匆忙,他的第一粒子弹才没有击中我。我躬身扑向左边,躲开射击范围,肩头着地一个滚翻,抽出我的手枪,跳起身来。

  运货车的起动装置一阵呼啸。然后是马达轰鸣,传动装置发出尖锐刺耳的嘎嘎声。笨拙的运货车像一只难驾驭的公牛勉勉强强地动起来,它的保险杆碰瘪了停在它前面那辆车行李厢的金属皮,并且冲着我疾驶而来。

  我对准右轮胎连发三枪。

  这没有能使它停下。

  我把手臂举得略高一些,在射完全部子弹以后,便跳向一侧,躲开了危险。

  货车隆隆从我身边飞驰而过,径直朝着十字路口冲去——猛地撞到正在通过十字路口的一辆建筑材料运输车的侧翼。

  两辆载重车犹如撞击到一起的两粒台球,当即都改变了各自的方向。满载着拆除下来的废铁的建筑材料运输车仅仅略微向一边偏离了些;而轻巧得多的小吨位运货车则一个旋转撞到交通指挥灯的柱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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