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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


  “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一定要说实话。”

  “假如不说实话会怎么样呢?”

  “会被处罚。”

  “你怕被处罚?”

  “每个人都怕被处罚。”

  普法官对书记官说:“请他宣誓。”

  书记官给他完成手续。

  路副地检官说:“你认识刚才在这里作证的赖唐诺?”

  “是的,先生。”

  “你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在做什么?”

  “他在所有人都在的地方,走来走去。”

  “你又见到他做什么?”

  “我看到他脱掉鞋袜,走过都是泥巴的水沟底。”

  “你那个时候自己穿着什么?”

  “我穿衬衫,裤子。”

  “裤子是长裤?”

  “不是,先生。是一条很随便的裤子,本来是长裤,但是膝盖以下随便剪掉了,也没缝边。”

  “袜子,鞋子呢?”

  “根本没穿,先生。我从来不穿鞋子,除了去教堂和——像是今天来这里。穿鞋子会打脚。”

  “你那时是光脚的?”

  “是的,先生。”

  “你走过水沟,无所谓。”

  “是的,没关系。”

  “告诉我,你为什么也要走过水沟去?”

  罗仑查,显然是经过教导的,说道:“我看到这个侦探男人找到了什么东西。”

  “等一下,等一下,”钮律师打断说:“这个问题叫做请证人做结论。证人的回答也是证人的结论,不能列入记录。”

  普法官的兴趣被引起来了。他坐在法官席,把身体前倾。“本庭自己要问几个问题。”他说。

  “小弟弟,这个私家侦探,在行为上,有什么看在你眼里,使你相信,他看到了什么东西吗?”

  “有的。”

  “是什么?”

  “他走呀走,走呀走,走呀走。我一直在看他。突然,他站定了。转弯进入金花菜田。然后他背向着我,我看不到他在做什么。然后非常突然他转回身,开始向水沟走回去。”

  “你怎么办?”

  “我一看到他找到了什么东西,我跑过水沟底下的泥浆,爬上对岸,跑进他站在那里的金花菜田里。”

  “你跑的很快吗?”

  “非常的快,先生。我的腿是飞毛腿。我可以光着脚跑在石头堆里,水滩里,比穿了鞋跑得快多。”

  法官又问:“之后呢?”

  “那个人看到我,知道我看见他发现了什么。所以他才叫我回去告诉爸爸,妈妈,请他们报警。”

  “报告庭上,”钮律师说:“这些当然是证人的结论,无法定资格的,与本案无关的,不到实际的,可以说是——”

  “稍等!”普法官说:“你的反对,暂时照准。但本庭自己还有几个问题要问这位小弟弟。”

  “在你看来,赖先生做了什么事,使你看来不太正常?”

  “他开始向水沟边上走回。他走了两三步,见到我过来,看到我尽快的跑向他去。”

  “他怎么样?”

  “我问他:‘找到什么了,先生?’他像是想了一下,他说:‘不要管,但是你马上回家——你是不是住在这里?’

  “我告诉他是的。”

  他说:“‘马上回家,叫你爸爸告诉警察,要他们立即来这里。’

  “所以我说:‘你找到什么?’他什么也不说,我就看一下,看到这支枪。”

  “你站的位置看过去,能看得很清楚吗?”

  “不是十分清楚。但是即使他什么也没有说,我仍旧可以看得到的。枪平躺在那里,太阳照着有反光。反正谁都会知道,有什么东西在金花菜田里。”

  “我想这年轻人所说的事,本质上是可以列入记录的。”普法官说:“双方的律师是不是还有什么问题要问这位证人?”

  “庭上问的问题非常睿智,”路说:“我已经没有问题了。”

  “辩方要诘问吗?”普法官问钮律师。

  钮律师强调地摇摇头。“没有问题,”他说:“但是我仍要建议,这位证人的证词不能列入纪录。因为他年龄太小,不能懂得宣誓的真实意义。”

  “建议驳回。”

  “第二个理由是,这个证人的证词全是纯理论的,捉不到,摸不到的,而且形同是他个人的结论。”

  “建议还是驳回,”普法官说:“我承认,这个证人的证词,有一部分的确是他想象的结论。但是每一个结论的基本主要部分,本庭认为尚属可以列为证据的。假如我们换一种方法问他,最后变成窜改了他的原意,反而成为不切实际了。这确是很有趣的一种证词,我不讳言,本庭自己也设想了很久。虽然目前我还不知道检方要把这些列入证据,为的是引出什么来,我暂时决定让他如此做。

  “检察官先生,你的争论点,是不是这支凶枪本来就在赖唐诺的身上。由赖唐诺带到现场。由赖故意抛在金花菜田里后来发现的那个地方?”

  “是的,庭上。”路说。

  “好吧,你继续进行。”普法官一面说,一面观察地看了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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