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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


  “你没有看见那个凶手上车?”

  “没有。可是当时我向左右两面都找过,不见一个人影。先生,你想那人若不是上了汽车,难道会飞上天去?”

  霍桑点点头。“以后怎么样?”

  王福说:“那时候我自然向汽车奔去。可是汽车早已开驶。我一边追,一边喝令停车,那车却拼着命越驶得快——”

  霍桑忽把夹着纸烟的右手挥了一挥,止住他道:“既然如此,那人一定是乘了汽车逃走的,这一点可以没有疑问了。但那汽车的号数你可曾瞧见?”

  王福立刻昂起了头,直瞧着霍桑。他的眼珠转了一转,颈骨也仿佛突然加增了硬度。

  “先生,这是最紧要的一点,我怎么肯轻轻放过?是,我看见的。那车后的号码是1919。”

  “哈,你真聪敏。你想你不会瞧错吗?”

  “决没有错。我因着呼喝不停,便特地瞧那车后红灯进的号码,的确是1919号。”他的语声非常坚定。

  霍桑点点头,取出铅笔和日记册来,把号码记在上面。

  我乘机问王福道:“据你看,那汽车是不是凶手情地预备的,或是偶然停在那里的?”

  王福的闪光眼珠好像级上了些暗影。他迟疑地答道:“这倒难说。但我们看见那号码牌是白地黑字,当然是出租汽车。”

  “那末这车子是哪一家车行的?你们已打听出来吗?”

  “还没有,我们正打算着手调查。”

  霍桑已把日记册藏好,回头来瞧着我,问道:“包朗,你还疑惑那汽车不是凶手特地预备的吗?嗯,你太固执了。我告诉你,这一定不是偶然的事。”

  我向他微微笑了一笑,不再答辩。霍桑立起来旋转头去,吩咐那警土。

  “王福,如果有什么关于汽车的消息,请你用电话马上报告我。”

  他向我招招手,我们就一同出来。到了分署外面,他又站住了向我说话。

  “包朗,眼前有一个最急切的疑问必须解决。”

  “什么?”

  “就是那丁惠德的手袋究竟是不是被劫的。”

  “你想它真有不是被劫的可能吗?”

  “是。我觉得昨晚那女子如果将手袋落在地上,袋的容积既小,王福虽说用灯仔细照过,但他在惊煌之余,而且行动又很匆促,也许没有瞧见。很可能。”

  “那末,这手袋的最后下落呢?”

  这个容易解释。袋落在地上,清晨时被什么行路人抬去了,那当然也是可能的。”他皱着眉毛,又说:“这是我的设想上唯一的障碍,非先打破它不可。”

  我问道:“那末,你要先到医院里去问问丁惠德?”

  霍桑应造:“是的,但是我现在必须回去把指印放大和洗印,汪银林如果有什么消息,一定会到我们寓里去找我。我想你一个人到医院里去走一趟罢。”

  我答应了,就跟他在北区分署门前分子。

  同济医院在问行路,离茂海路只有十几分钟的步行时间。我先在医院的号房里投了名片,说明要见见那个夜里在鸭绿路口受伤姓丁的女子。那号房就派人去请主任医士的示下。不一会,那传话的侍役出来回报,说丁等德神志已经清醒,可以见客。这消息自然使我非常高兴。

  我走进二楼209号病房时,看见一个女子题在一张近富的小铁床上,年纪约摸二十,因着平躺在床上,身上又盖覆着一条白被,伊的高度不容易估量,但肩膊相当宽阔。一头乌黑的头发蓬乱不整,颧颊上颜色灰白,更显得下领的尖削。伊的面貌也算得上“美”字的形容,不过不是柔媚的美,像是很干练有为。伊有一双灵活的眼睛,包覆在浓厚的睫毛后面,这时却半开半闭似地并不瞧我。伊的左肩膊上用棉花和纱布裹着,手臂也不能动弹。床边坐一个穿洁白制服的女护土,手中执着一张报纸,似乎正在念给伊听。我的名片还留在伊被单上面,伊分明已经知道我是什么样人。我轻轻打了一个招呼,伊才把诧异的眼光凝注着我,好像要知道我的来意。

  我先开口说:“丁女士,昨夜你受惊了。现在觉得怎么样?”

  伊只微微点了点头,仍不答话。

  旁边的护士代替伊作答。“好得多了,不过精神还没有恢复。”

  我又道:“既然如此,我也不敢多问。我是和警署方面有关系的,想调查一下关于盗劫行凶的事。现在有几句话,能不能请丁女士解答?”

  伊勉强点点头。

  我问道:“昨夜里那个凶徒对女上行凶,是故意的呢?还是偶然的?”

  丁惠德顿了一顿,才皱着眉头答道:“当然是故意的。他要抢我的手袋。”

  “这手袋的代价总很贵罢?”

  “那是只黑纹皮手袋——五六块钱。”

  “唔,那只手袋可是从你手中劫去的吗?”

  “正是。”伊好像乏力得很不愿意多说。

  我又婉声说:“对不起。你能不能说得详细些?”

  伊的眼睛半闭状态,缓缓地说:“他从转角上跳出来。举起刀便刺我。我一吃痛,喊了一声救命,拿袋的手一松,袋就被他抢去。那时候大概那个警士已经追过来,他来不及再刺,便慌忙丢了刀逃走。”

  “哈,这样说,那人的行凶目的在乎劫袋。是吗?”

  伊又只点点头。

  “以后怎么样?”

  “我受了一刀以后,忍不住痛,便晕倒了,完全没有知觉。直到到了这里,我回想到前情,竟像梦境一般。伊的惨白的脸上又罩上一层暗影,眼睛又半闭了。”

  我略略停了一停,又问道:“那凶手的面貌,你可还记得出?”

  丁惠德摇摇头。“不——我不记得。”伊的眼睛张开了,眼珠忽动了一动。伊又补充说:“我只觉得那人戴一顶草帽,穿一件灰色长衫。”

  “可是竹布长衫?”

  “我——我没有瞧清楚。”

  “那个人是不是早就在你的后面,然后乘机行凶劫袋,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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