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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


  “这样干会惹来法律上的麻烦的,我们需要得到很多方面的许可。现在每个人都同意与你就某一方面交谈,这难道还不够吗?”

  “不。我想在他们把自己的故事说出来之前见到他们。我想让他们受到惊吓。另外,我想见到他们的母亲。”

  他开始连连摇头,趁他还没有说什么拒绝我的话,我迅速把手放在他的脸颊上:“你不应该对我说不。阮凯已经给了我们被一种形式的战争破坏的家庭的样子。现在我想知道被另外一种形式的战争搞得支离破碎的家庭又是什么样子,而你能帮我。你看到这其中的联系了吗?”

  “没有。”

  “没有?你看不出来?还是我解释得不清楚?”

  他用一种审问员的目光“研究”着我。笑容慢慢地爬上了他的脸,是那种近乎害羞的表情,他说:“你只是不想离开我,对吗?”

  “你说什么?”

  “如果你想和我待在一起,我可以想出一百个比审讯室更好的地方。”

  “我是认真的,麦克。”

  “好好好。”他把咖啡罐递给我,这样就可以擦它下面的桌子,“我会跟长官说的,看他同不同意。但只许你一个人去,不要吉多,也不要其他摄制人员。你也知道,只让你一个人去,我才可以知道你的行踪和想法。”

  “好吧,听你的。”我说。

  “你也知道,他们不一样。这个世界在我看来已经失去重心了,玛吉。当我看着窗外的雨时,我就忍不住想,要是上帝决定又下一场四十天的暴雨,来消灭所有的罪人,这个世界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如果我是上帝,很久以前我就会把房子全冲走。我已经有点儿不耐烦了。”

  “我不想让上帝指导我们来建造一艘诺亚方舟,不想。如果这就是那场暴雨的话,我们没必要让那些无罪的人受难。”

  “如果没有其他情况,那么,我们将会一起进地狱的。”

  麦克背对着我,把牛奶和人造黄油放入冰箱里。他转过身,冲我眨眨眼,表情里有着隐隐的忧伤:“你知道这是一起青少年犯罪案。听他们说话,你也许会感到很无知和粗鲁。”

  “我知道。”

  收音机里正在播送天气预报:全国的气象卫星发现有三股大的暴风雨正通过太平洋而来,预计这个周末将有断断续续的暴雨。

  麦克把盐和胡椒搅拌器、纸盒移回那擦干净的橡木桌子中央。“我告诉过你吗?”他说,“这雨只是刚开了个头。”

  前门的门铃响了。我说:“我去开门。”

  我打开了门。这时,看到一个闪闪发光的24K金的领带夹。

  他是伊恩·斯科蒂·麦戈温——我的前夫!

  § 7

  “告诉我这不是真的。”斯科蒂棕褐色的皮肤,长相英俊,脸上带着自负的表情站在那儿。我没有叫他进门,也许这可以让他更舒适地去掉那自负的面具。他一只手插在裤袋里,就像一艘打了胜仗的战舰一样,“有人说,你把房子卖了。”

  “凯茜不在这儿。”斯科蒂的不请自来让我充满戒备之心,所以我先“建造”了一堵防护墙。和斯科蒂离婚的最大好处是我不必再忍受他的坏脾气。我的一只手搭在门边上,准备着随时把他关在门外。“凯茜一直在为你担心,你妻子也一直打电话找你。”

  “你应该给我首先拒绝的权利。”他仍旧笑着,“就算出于礼貌。”

  “出于礼貌?你突然又想要旧金山的房子啦?为什么?”

  “为什么?”他那种语气似乎表明任何一个白痴都会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我却不知道。

  有些男人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斯科蒂就是这种人。他身材高大,有6尺6英寸高,骨骼粗大。中年人特有的赘肉使他脸上的棱角不那么突出,这也让他看起来没有我记忆中的那么充满敌意。他眼角旁边已有了皱纹,太阳穴两边都有了白头发——好莱坞人很容易把他当成法官或参议员。总之,在他搬家之前,他是西部海岸声名赫赫的辩护律师之一,在他与第二任妻子移居丹佛后,他成了洛杉矶的“恐怖分子”。

  “你住在哪儿?”我边问边准备关门,“我会叫凯茜打电话给你的。”

  “我住在四季饭店里。”他说,“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把房子卖了?”

  “我还没有看到过买房协议。但也许我会同意的。麦克斯说它是合法的。”

  斯科蒂往后退了退,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但没有大叫,他说:“如果我想到你就这样把房子抛出去,我就不会让你拥有它的。”

  “拥有什么?”

  “房子。”

  “你让我付房子的抵押款、地震后的修补费和财产税。现在你想要其中的一部分吗?”我没有提高声音,或者在里面加入讽刺的成分,“你让我拥有这房子,是因为这样你就可以不管凯茜,可以重新开始你的新生活了。我又想起一件事,琳达正为你担心,你应该打个电话给她。”

  我发现他眼睛的光亮慢慢地黯淡下去,他呼入的空气似乎就要点燃一场一触即发的爆炸。他嘴里发出嘶嘶声:“不要告诉我做过什么或者没做过什么。用不着你指挥我该干什么。”

  “我会告诉你的,斯科蒂。如果这次买卖失败,我会让我的律师告诉你的。记住:我只接受现金交易。”

  他脸上自负的面具消失了。他的呼吸变得混浊,脸变得涨红,密密的汗珠出现在他的眉头上——就像一个人将要达到极度兴奋一样。从经验中我可以知道,他的突然爆发之后将是恶骂和恐吓。他向前走了一步:“我们必须谈一谈。就现在,让我进屋吧,我都淋湿了。”

  我坚守自己的“阵地”:“凯茜是我们可以谈的惟一话题,斯科蒂。其他事情去找我的律师好了。现在,你去打电话给琳达吧!”我关上门,把他挡在外面的大雨中。

  “刚才我是想警告你。”妈妈手里拿着她的牙刷对我说,原来她一直在起居室里偷听。“小心点。我看见他开车进来的。”

  “该死。”我拴上门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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