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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


  美国中央情报局伦敦站站长威廉·卡弗正处于尴尬的境地。罗思在空军基地不得不与兰利连系,以搭上美国空军的飞机,而兰利再把情况告诉了卡弗。卡弗知道关于这种事情的英美协议原则——美国人在英国人鼻子底下不打招呼而把一个苏联人策反出英格兰,是一项十分冒犯的举措。但卡弗接到指示要拖延至那架军用飞机离开英国领空。于是整个上午他采取了躲起来的策略,然后要求在下午三点钟紧急约见英国秘密情报局局长助理蒂莫西·爱德华兹。卡弗迟到了,因为他坐在相隔三个街区的汽车里直至他通过车载电话获悉那架军用飞机已经升空。当他在世纪大厦里见到爱德华兹时已是三点十分,那架美国喷射飞机正掠过布里斯托海峡和爱尔兰南部,直接飞往大洋彼岸的马里兰州。

  在与爱德华兹会面时,卡弗已经收到了罗思的详细报告,是由美国空军的一名速递员从上黑福德空军基地送到伦敦来的。罗思在报告中解释,他别无选择,只能自作主张收留库琴科,即奥洛夫或者让他回去,而且奥洛夫绝对只向美国人投诚。

  卡弗用这个情况努力平息英国人的受侮辱怒火。爱德华兹早已与麦克里迪核实过了,确切地知道了奥洛夫是谁——罗思在七点钟时查阅的美方数据库数据原先是由秘密情报局提供的。私下里,爱德华兹知道假如他处于这种能得奖的机会,他也会采取与罗思一样的行动,但表面上他仍保持着冷静和受到了冒犯。在正式收到了卡弗的报告后,他立即通知了自己一方的国防部、外交部和兄弟机构——保安局。库琴科(他认为没有必要让人人都知道那人的真名叫奥洛夫,还不到时候)现在在美国的领土上,已不受英国所控制。

  一小时后,苏联大使扎姆耶京抵达位于查尔斯国王大街的英国外交部,他被直接引到了外交大臣的办公室里。虽然他要求听取解释,但他心底里相信杰佛里·豪爵士,知道他是一个十分令人尊敬的人。这位俄罗斯人带着余怒未息的表情返回使馆去通知莫斯科了。苏联军事代表团于那天晚上飞回家去了,对于必将面临的无休止的盘问前景显得情绪低落。

  ***

  在莫斯科,KGB与军情局之间发生了一场激烈的争吵。KGB指责军情局没有保持应有的警惕性,而军情局指责KGB把一名叛逆的官员塞给了他们。心神极度错乱而又坚持自己清白无辜的奥洛夫妻子,正在受到审问,奥洛夫的所有同事、上司、朋友和熟人也都如此。

  在华盛顿,中央情报局局长接到了国务卿一支狂怒的电话,因为国务卿收到了英国外交大臣杰佛里爵士就这件事的处理方式而发来的一份投诉电报。当中情局局长放下电话时,他的目光转向了办公桌对面的两个人:主管行动的副局长和特别项目办主任凯文·贝利。他对后者说:

  “你的年轻人罗思先生,这次他肯定是捅了一个马蜂窝。你说他是自作主张采取的行动?”

  “是的,就我所知,那俄罗斯人没有给他任何请示汇报的时间。这是一个要还是不要的问题。”

  贝利是一个瘦瘦的、严峻的人,在局里与他人交情不深。人们认为他孤独、冷漠,但他工作干得很出色。

  “我们让英国人坐立不安了。你也会冒同样的风险吗?”局长问。

  “我不知道,”贝利说,“要等与奥洛夫谈过以后我们才会知道——真正的谈话。”

  局长点点头。在阴影世界里,其它行业也同样,规则很简单。如果你下了赌注,结果获利丰厚,你就成了聪明人,可由此爬向最高职位。如赌博失败,那么面临的将是提早退休。局长想把这件事情搞清楚。

  “罗思就由你负责了,这样好不好?”

  “好的,”贝利说,“我会负责的。我们必须弄清楚我们得到的是什么。”

  华盛顿时间刚过下午六点,当那架军用飞机在安德鲁斯空军基地降落时,停机坪有五辆中情局轿车等在那里。飞机上的军人们还没来得及下飞机,那两个他们所不认识的、今后也永远不会再次见到的男人,就被簇拥着走下飞机,进入到等待在下面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那些轿车之中。贝利遇见了奥洛夫,冷淡地点点头,看着这个俄罗斯人被安排进了第二辆轿车,他转向罗思。

  “我把他交给你了,乔。你把他带了出来,就由你来审问他。”

  “可我不是审讯员呀,”罗思说,“这不是我的专长。”

  贝利耸耸肩。

  “他找的是你。你把他带了出来,他欠你一份情。与你在一起他也许会更加放松。你需要的后备力量都给你配齐:译员、分析员、他会涉及的各个领域的专家。当然还有测谎仪。可从测谎开始。把他带到‘农场’去——他们在等待着你呢。还有,乔,我要得到一切。当结果出来时,立即告诉我,仅告诉我一个人,当面把报告递交给我。好吗?”

  ***

  罗思点点头。十七个小时之前,在英格兰一间卧室里披上那件白色运动服时,比奥特尔·奥洛夫,化名巴维尔·库琴科,一直是一个可以信任的苏联军官,有家、有妻子、有事业、有祖国。现在他是一捆稻草、一只包裹,蜷缩在这块陌生的国土上的一辆轿车的后座里,注定要被榨出最后一滴汁液,当然还有感觉,第一阵怀疑或许还有惊慌的痛苦。罗思转身钻进汽车坐到了那个俄罗斯人的身旁。

  “最后一件事,乔。如果奥洛夫,现在他的代号是‘吟游诗人’,结果是一个不应该接受的垃圾角色,局长会炒了我的鱿鱼,在我炒了你一分钟之后,祝你好运。”

  那座“农场”是中情局的一座安全房,是维吉尼亚州南部养马乡村中的一个真正的农场。离华盛顿不是很远,隐藏在一个深深的林地之中,四周围有铁栅和篱笆,只有一条长长的路可以通达,由一队身材结实的年轻人警卫着。他们全都在昆亭可接受过徒手格斗和枪械使用的训练。

  奥洛夫被引进了一个色彩恬静的套房,里面有二个房间和一个浴室,还配有旅馆的一应物品:电视机、录像机、录音机、沙发和小餐桌。饭菜端来了,这是他在美国的第一顿饭,还有乔·罗思陪着他一起吃。在飞机上时,这两个人已经同意互相称呼彼得和乔。现在,他们的熟悉程度似乎要增加了。

  “不会老是很舒适的,彼得。”罗思说,他一边观察着俄罗斯人吃汉堡。他也许在思考那些不能开启的防弹窗、所有房间里的那些单向镜子、套间里每一个词语的录音以及即将到来的严格的审问。俄罗斯人点点头。

  “明天我们必须开始,彼得。我们必须谈谈,真正的谈话。你必须接受测谎仪测试。如果你能通过,你必须告诉我……许多事情。实际上是所有情况。你知道的一切,或你怀疑的一切。一遍又一遍地。”

  奥洛夫放下叉子,露出了笑容。

  “乔,我们是生活在这个奇特的世界上的男人。你没有必要……”他寻找着合适的词语,“……说话吞吞吐吐。我必须证实你接受了我和把我带出来所冒的风险。你们把这个称为新娘的代价,对吗?”

  罗思笑了起来。

  “对,彼得,这就是我们现在所需要的,新娘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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