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东野圭吾 > 拉普拉斯的魔女 | 上页 下页 | |
三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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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谁死了?” 我的声音发抖,几乎语不成声。 ‘你的夫人和千金,真是遗憾,在此表达由衷的哀悼。’ 虽然警官说的话很普通,但我的脑袋顿时一片空白,完全不记得之后的事。听水城先生说,我握着手机颤抖不已。 我抛开所有的工作,搭上了飞机。在飞机上,我一直用毛巾按着眼睛。因为我泪流不止,空服员好几次过来关心。虽然我很感谢,但很希望让我一个人安静。 我一边哭,满脑子都在想为甚么会发生这种事。因为听说这场悲剧很可能并不是意外。 我脑筋一片混乱,但还是在和警官对话后,大致了解发生了甚么状况。虽然内容令人难以置信,很希望一切都不是真的,但我似乎不得不接受事实。 那天早晨,一名晨跑的民众在我家附近闻到了奇怪的异味。那是硫磺的味道。那个男人立刻按了邻居家的门铃,希望邻居赶快报警。因为当时发生了不少用硫化氢自杀的事件。 警方很快赶到,进入我家后,发现我的妻子由佳子、女儿萌绘和儿子谦人在屋内已经无法动弹,当场确认了由佳子和萌绘已经死亡,只有谦人有生命反应,送到医院,但仍然昏迷不醒。 虽然整件事令人难以置信,但最让我感到震撼的是,硫化氢来自萌绘的房间,听说她房间的门上贴着‘内有硫化氢’的纸。 萌绘想在自己房间内自杀,结果把由佳子和谦人也一起卷入。 为甚么? 我当然想问萌绘这个问题。才刚满十六岁的她,为甚么会选择走上不归路?她到底有甚么烦恼? 我也想问妻子由佳子。难道你没有发现吗?完全没有察觉女儿深陷烦恼吗?没有发现女儿痛苦得想要死吗?你们不是生活在一起,为甚么没有发现这些危险的征兆,这样还算是母亲吗? 我很清楚,这当然只是迁怒,而且是推卸责任。父亲也有义务察觉女儿的改变,不能把因为工作忙碌,很少回家当作借口,但是,如果我不发泄内心的愤怒,精神几乎要崩溃了。 *** 部落格的第一篇文章到此结束。原来遇到了这种事,难怪会觉得自己始终处于昏天暗地之中。他一定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终于接受事实,而且在短短五个月后就重新站起来,令人佩服。 就连有孩子的青江也很难想象失去妻子和女儿有多么悲痛,应该会觉得是一场噩梦,搞不好会想要自杀。青江这么想着,点开了下一篇文章,发现标题正是‘我整天都想死’。 *** 我在分局的遗体安置室看到了由佳子和萌绘的遗体,两个人都穿着睡衣。虽然我见过她们的睡衣,但看到遗体时,我难以想象那是我的妻子和女儿。这并不光是基于精神上的理由。 如果读者中有人想要用硫化氢自杀,听我一句话,千万别这么想。如果非死不可,最好选择其它方法。硫化氢可以死得很轻松的说法绝对是胡说八道,如果不是谎言,她们母女的遗体不可能这样面目全非,连皮肤的颜色也不像是人类。 向我说明情况的刑警说,因为不是自然死亡,所以会送去解剖,但死因应该是硫化氢中毒。 “请问你知道你女儿自杀的动机吗?” 虽然刑警这么问我,但我完全不知道。我脑筋一片混乱,根本没办法思考。 萌绘的房间内并没有留下遗书。 “你有没有听说她在学校遭到霸凌之类的事?” 对于这个问题,我也只能摇头。 刑警又说了令我意想不到的事。他说这并不是单纯的自杀,也是刑事案件。因为由佳子和谦人是萌绘自杀行为的被害人,罪状是杀人和杀人未遂。因为萌绘已死,最终会因为嫌犯死亡而做出不起诉处分。 听刑警说,硫化氢自杀最恶劣的,就在于波及周围人的危险性很高。警方在接获报案后,疏散了我家周围一百公尺的住户,侦查员进入家中时,也都全副武装。 妻子和女儿死了,儿子昏迷不醒,而且女儿被视为罪犯,妻子和儿子是受害人。听到这些事,我更加陷入了绝望。在分局上厕所时,我看着镜子,忍不住笑了起来。那是无力的笑,但我猜想当时的自己有点发疯了,刑警好几次问我:“你没事吧?” 走出警局后,我满脑子只想着要甚么时候死。活着也没意思,我失去了所有的一切,以前拍的电影,以前的成就根本不是财产,也无足轻重。我再度深刻体会到,这个世界上,家人才是最重要的东西。 § 15 吃完咖哩,青江走进了书房。虽然是只有两坪多大的房间,但这是在家中唯一能够独处的宝贵空间。如果多生一个孩子,这个空间早晚会保不住,幸好并没有发生这种情况。 书房内也有一台笔电。他打开笔电,登入‘NON-SUGAR LIFE’——甘粕才生的部落格。 部落格以每周一次的频率更新,每次的文章都很长,可能他写完草稿,经过多次推敲后才上传到部落格。虽然他描写了充满紧张的情节,但文字很平稳。 青江在大学的办公室看到甘粕才生听了刑警的话之后,悲叹着离开了警局。想到甘粕才生内心所承受的创伤,也忍不住难过得感到窒息。他不知道该不该往下看,最后决定回家后再继续。他难以预料甘粕才生之后所面临的悲剧,因为下一篇文章的标题是‘一线希望,然后绝望’。如果看了之后心情沮丧,可能会没有力气回家。从大学回家的路程很远,而且电车很拥挤。 青江深呼吸后,继续看了下去。 *** 看了由佳子和萌绘的遗体后,我完全不想做任何事,也完全不想思考。虽然有人和我说要办守灵夜和葬礼,我也充耳不闻。即使做这种事,她们母女也不可能回来,一切都是白费力气。 我想死。我想马上一死了之。要怎么死?我想起刑警告诉我,用硫化氢自杀会波及其它人,所以当然不可能考虑这种方式。我走在路上,寻找着高楼。因为我想到可以跳楼自杀,但这也可能会造成他人的困扰。最后我想到可以上吊,认真思考家里哪里有办法上吊。 之所以没有付诸行动,是因为谦人。十二岁的长子还在加护病房,所幸他的房间在三楼,才得以保住一命。据说硫化氢气体会往下沉,萌绘的房间在二楼,我们夫妻的房间也在二楼。萌绘死在自己房间,但由佳子在走廊上昏倒。警方推测她发现异常,准备去女儿房间察看,结果在走廊上断了气。 谦人送去医院后,抢救了数十个小时。我发自内心地希望可以救活他,希望他可以醒来,甚至觉得可以用自己的性命来交换。因为只有他才是我心灵的支柱。 事件发生的第二天晚上,谦人的主治医生终于向我说明了详细的情况。 “状况暂时稳定下来了。” 医生的话让我松了一口气,因为我一直担心会连谦人也失去。 “他醒了吗?” 听到我的问题,医生露出尴尬的表情。 “还没有醒吗?” 我再度问道,医生下定决心回答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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