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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七


  “但是,保罗,你说肯特在步枪射击场路上离她多远,才不至于引起她对后面车的注意呢?”

  “不太远,但也够了。”我站起来,从短途旅行包的外面口袋里翻找出一支签字笔。这房间的两扇窗户之间有一块白墙壁,我开始在上面画起来:“你看,路从基地中心一直往南,到最后一个步枪射击场就终止了。这段距离大约10英里。中间只有两条岔道——第一条,在这儿,是珀欣将军路,往左边拐,第二条,在往前一英里处,向右,是乔丹机场路,在这儿。”我在墙上画了一条线。“这样,他亮着车灯,跟在她后面,与她保持一定的距离。他发现,到了珀欣将军路她没有往左拐,他就继续跟在她后面。可到了机场路,她还是没转弯。他知道自己这时必须往右拐了,否则她就会发现有人在跟踪她。对不对?”

  “到目前为止,对。”

  “所以,他转上乔丹机场路。她从反光镜中看到他拐弯后,松了口气。但是,肯特现在知道她已成瓮中之鳖,除了把车开到路尽头再回头之外,她已无路可走。对不对?”

  她看着我在墙上画的图,点了点头:“听起来有道理。那么随后他怎么办呢?把车灯关掉继续跟踪?步行?还是守株待兔?”

  “让我想想……换了我,我会怎么办?那天夜里月光皎洁,即使不用车灯,也能从几百米以外看到车子。另外还有发动机的声音以及开车门时亮起的车内灯,从几个特定的角度,还能看到刹车灯。因此,最可靠、最隐蔽的办法是步行——或者最好是慢跑。所以,肯特开足马力把切诺基开进了乔丹机场路与步枪射击场路交接处的松树林中,下了车,沿着射击场路往南走去。”

  “这只是推测。”

  “一部分是推测,还有一部分是直觉加上侦查,同时,也是一种对这类实际问题合乎逻辑的解答。我们上过同样的学校,受过同样的夜间训练。你必须考虑到自己的任务、当时的天气、距离以及时间、安全问题等等。比如,你必须很清楚什么时候该用车子,什么时候该下车躲进树丛里。”

  “好吧。他下了车,开始步行或慢跑。”

  “对。这时是凌晨1点15分至1点30分之间。穆尔上校的车早就过去了,他正在等安·坎贝尔。这些都是肯定无疑的。坎贝尔将军此刻还没有接到电话。肯特正在路上一边赶路,一边找前边的吉普车灯。但是,这时候,安的车灯早熄了,她已来到第6射击场,与穆尔上校见了面。”我在墙上第6射击场的位置标上了“x”号。

  辛西娅仍然坐在床沿上,似乎对我画在墙上的“地图”无动于衷。她问:“此刻肯特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他有什么意图?”

  “这个……他在想,她为什么独自一人到那里。虽然他知道她可能只是去查最后一个哨所。如果是这样,他就在她回头的时候,站在路上,拦住她。几星期前他才尝过强奸的滋味,也许他此刻正想着再来一次。”

  “她身上有武器。”

  “他也有。”我说,“即使在现代的关系中,也决不该把枪对着自己约会的对象,尤其是如果她也携带着武器的话。不过,他认为他能处理好此事,也许他只是想跟她谈谈。”

  “也许。我可不想在一条人迹罕至的路上碰上从前的情人。我会用车把他撞倒。”

  “我会记住你这句话。但是肯特不知道女人的想法。他不知道安对他的跟踪和拦截会怎么想。只知道他是她的情人,这对他具有特殊的意义。他的妻子已离家出走,而且他正害着相思病。他渴望与人交谈,也确实渴望与她做爱,无论用什么方式。他真的是色迷心窍了。”

  “所以他沿着冷清、昏暗的大路走着,认真地寻找她的汽车。”

  “对。他头脑中还有一个念头,她是不是在那儿跟另一个男人约会。这并不违反安·坎贝尔的个性。肯特想到给她和她的情人来个惊吓,心就怦怦直跳。他嫉妒得都快发疯了,你说对不对?”

  “就算是这样吧。”

  “好。现在的时间大约是凌晨2点15分。穆尔上校已经给坎贝尔将军打了那个录音电话。这时,他已把安·坎贝尔绑了起来,正在公用厕所旁边等候将军的到来。肯特正忙于他自己的使命。依据工作手册,他知道,在这条笔直、昏暗的路上,他能看到至少半英里以内的车灯。如果他不能首先看到车灯,那么,一辆时速45英里的小车就会在一分钟之内撞到他身上。因此,每隔半分钟左右,他就要回头看看。实际上,在大约2点15分时,他发现身后有车来了,便急忙跳到路边的水沟里,等车子开过去。”

  “他以为这车上的人是她的情人。”

  “对。那车亮着车灯,2点15分左右从路上过去。这就是一等兵罗宾斯看到的车灯。穆尔在最后那一英里左右的路上熄灭了车灯,安·坎贝尔的车灯也是熄灭的,可将军的车灯没有熄灭。将军的车开了过来。肯特站了起来。他也许认出了那是坎贝尔将军夫人的汽车,也许没有。”

  辛西娅说:“现在可以确定有两个人——肯特上校和坎贝尔将军——开着自己妻子的车在夜里偷偷摸摸地活动。”

  “对。要是每个值班人员都认识你的工作配车,而你又有个非正式的无线电呼叫代号,这样你也许会选用其他的交通工具。”

  “我也许就呆在家里。好吧,这时,肯特加快了脚步。同时,穆尔正沿着原路往回跑,在第5射击场上了车,顺着步枪射击场路往北驶去,回到营区去了。但他没有看到肯特向他走去。”

  “对。”我回答道,“现在,肯特不是已经过了第5射击场,就是看到了穆尔开车经过砂砾路面时的车灯,所以又跳进了沟里。这时候,肯特想象着他的女友正在每隔15至20分钟,一个接一个地连续招待着她的情人;或者,他很可能给搞糊涂了。”

  “往下说吧。”

  我靠在椅背上,想了一会儿:“好吧……问题是我们不知道那一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肯特绕过第5和第6射击场连接处的那个弯,借着月光,看到正前方有两辆车停在路上——一辆是安的,一辆是将军夫人的。我们知道,此刻,父女的会面正在进行,但也许已结束。”

  辛西娅说:“不管是哪种情况,肯特呆在原地没动。”

  “是的。我们可以肯定,肯特没有当场冲上去,也就没有发现是将军开着夫人的车到了第6步枪射击场。肯特在远处——也许是在200米或300米远处——观察着。他也许听到了什么声音,因为当时是南风,但他不想让自己出丑,也不想与另一个男人发生武力冲突。”

  “也许,”辛西娅说,“父女见面已经结束,现在,将军已回到了自己的车里。”

  “很有可能。这时,将军的车向肯特这边驶来,车灯没亮。肯特又一次跳进沟里。这是唯一可能的结果,因为穆尔和将军都没见过任何其他车辆。”

  “将军的车过去之后,肯特站起来,向安·坎贝尔的汽车走去。”

  “对。他走得很快,也许手枪就握在手里,准备去——强奸、谈情说爱、和解、杀人。”

  我们默默坐了一会儿,她在床上,我在椅子上,听着窗外的雨声。我在想,辛西娅一定也在想,我们是不是关在自己的房间里,悄悄为一个清白无辜的人凭空设想了一桩死罪。就算我们设想的细节不完全准确,但那个人自己已详细告诉了我们,或者是向我们暗示了是他干了那件事。他的语气、他的举止、他的眼神都明白无误地说明了这一点。但他还告诉我们,是她自作自受,而且我们永远也无法证明那是他干的。这两点,他都错了。

  辛西娅变换了她的坐姿,让双腿在床沿处晃荡着。她说:“接着,肯特发现安·坎贝尔被绑在射击场的地上,也许还在哭泣。他不清楚她是被人强奸了,还是在等她的下一个情人来赴约。”

  “嗯……在那种场合谁弄得清楚?但他一定是慢慢地走近了她,正如考尔·塞夫尔说的那样。他肯定在她身边跪了下来,可是她不愿见到他。”

  “她吓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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