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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〇


  我在十七号停了下来,房子离公路大约有一百英尺,那是一座装有护墙楔形板的并带有典型的科德角式的白房子。最近的邻屋离这儿也有一段距离。我下了车,沿着门前的小路走进去,并按晌了门铃。

  我在等人开门的同时环顾了一下周围环境。车道上没有停放着车,四周也没散乱着孩子们的玩具,所以我下了断言,史蒂文斯先生可能没有结婚,或者说结了婚没有孩子,或者说结了婚,而且孩子都大了,或者说他把孩子都吃掉了。该如何来演绎推断这个呢?

  同时我还注意到,这个地方实在是太干净了。看来屋主是个具有法西斯式洁癖的人。

  没人来开门。于是我就走到紧连房子的车库去,透过窗户我看到里面也没车。于是我转到屋后的草坪上,草坪伸向不远处的一片树林。草坪上有个石板做的露台,上面有烧烤架和一些草坪家具。

  我走到后门,从窗口望进去,里面是一间整洁的乡下厨房。

  我也曾想到过绘他来个快捷的人屋搜查,说不定还要同他开个玩笑,譬如说将他的护照偷走。可是当我粗粗地查看了一下房子的周围情况后,我才发现所有的窗户上都贴着“小心玻璃”的胶条,右手边的屋檐下还有个电视监视摄像仪在做一百八十度的扫描。看来这房屋主人还真有两下子。

  我回到门前我的吉普车里,拨通了史蒂文斯家中的电话,一个男声语音提示从话筒中传出来,给我提供了下列选择:他家的传真号码,电子信箱地址,他的寻呼机号码,他的邮政信箱地址,他办公室的电话、传真号码、电子信箱地址,最后还有一次在两声响之后的电话留言的机会。自从我上次站在一台安全套自动售货机以来我就没有面临过那么多的选择了。我在电话通讯录中找到了史蒂文斯的寻呼号码,并让他回电到我的移动电话上。一分钟后,电话铃声响了,我接了:“你好,我是新伦敦自来水公司。”

  “我是保罗·史蒂文斯,你刚才打我的寻呼了?”

  “是的,先生。里奇菲尔德路上你家门口的路段发生水管爆裂,我们要在你的地下室铺设一根管道以免大水回溢。”

  “我吧,我现在已经在车上了。二十分钟后就能赶到。”

  “那太好了。”我挂了电话并开始守株待兔。

  我万万没想到大约五分钟后,而不是二十分钟后,一辆灰色的福特开进了车道,保罗·史蒂文斯从里面探出头来。他身穿黑色的便装,外套一件褐色的风衣。

  我也从吉普车里出来并迎着他走过去,我们在门前的草坪上相遇了。他说:“真见鬼,你来这儿做什么?”这居然就是他对我的热烈欢迎。

  “开车来兜兜风,并顺道来看望你。”

  “从我的地盘上滚出去!”

  我的天!我可不曾料到我会听见这等下流的欢迎词。我说:“我实在是很不喜欢这种交谈方式。”

  “你他妈的!你一直在设法破坏我的这半个早晨——”

  “嗨!伙计!”

  “我操你!柯里!快从这儿滚开!”

  眼前这个史蒂文斯同我在普拉姆岛看到的那个真是大相径庭,后者虽说也不太友好,可还算是懂礼数;当然,当时他也不得不表现得文明点。而现在,他已经在自己的窝里了,而上头又投入管,所以当然会这么放肆了。我说:“保罗,你得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

  “你耳朵聋了?我已经说过了,快给我滚出去!顺便说一句,你他妈的笨蛋,这儿的水管从来没出过问题。好了,现在马上给我滚!”

  “好吧。但是我得先通知我的搭档贝思·彭罗斯,她在房子后面。”我开始朝房子走去。

  “你他妈的给我进车子去。我亲自去找她。”他开始转身朝房子走去,一会儿后又从肩头转过头来对我说:“我会去告你们两人非法侵入他人住宅的。告诉你,我没有从车上下来就开枪,你们算是很走运了!”

  我开始转身向吉普车走去,过了一会儿我侧头望见他朝车库后面拐弯。

  于是我全速跑过了草坪,穿过车道,在他行将转身到后院的那一刻赶上了他。他听到声音,猛一转身就要伸手拿枪,可惜为时已太晚。我用手紧握住他的下巴,他发出“嗅鸣”一声怪叫,并企图斜伸出手臂和腿向后反弹,他那模样实在是滑稽得很。

  我把可怜的保罗按倒在地,他已经毫无知觉了。于是我在他身边跪下,从他的风衣口袋里搜出了那把周六下午特别携带的小枪——直径为六点五毫米的伯莱塔。我清空了子弹膛,并把那几发子弹都放进了自己的口袋,然后我又把弹膛掏空,把子弹盒放回去,并把枪放回他的口袋。

  我还翻了翻他的钱包,里面有一些现金,几张信用卡、驾照、医疗卡,一张普拉姆岛的身份证,一份辛辛那提地区的持枪证,他有三枝枪:一枝伯莱塔,一枝点四五口径柯尔特左轮手枪,还有一枝点三五七大口径枪。钱包里没有照片,没有电话号码,没有名片,没有钥匙,也没有安全套和彩票,总之,他钱包里没什么让我感兴趣的东西。不过,要不是我将他击昏在地并检查了他的钱包的话,我还不知道他拥有两枝大口径的枪。

  我把钱包放回了原处,并耐心地等待着他从地上跳起来为自己可耻的行径道歉。但他只是躺在那儿,脑袋傻乎乎地从这边滚到那边;而且他的嘴里时不时地发出一些含糊不清的声音。他身上没出血,但被我打到的那个部位已经开始出现红斑了,而且过一会儿它将变蓝,最后将化为一道可笑的紫色。

  后来,我走到一个卷起来的花园用的浇水软管前,开了水龙头,并向史蒂文斯身上喷射。这看来还挺管用的,不一会儿他就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浑身飞溅着水珠,似乎一时也站不稳。

  我问:“你找到我的搭档了吗?”

  他看上去一片茫然,这使我想起了今天早上我起来时那种极度的无所适从的感觉。说真的,我还有些同情他呢。

  我说:“这水不错。我的天,我以前怎么就没想到过这一点呢?嗨,保罗!是谁杀害了汤姆和朱迪?”

  “去你的!”

  我再次朝他脸上喷水,他用手捂住了脸。

  我扔掉水管,走近了问他:“谁杀害了我的两个朋友?”

  他正在用风衣的一角擦脸,突然间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便把右手伸进夹克衫,掏出来一只小手枪,他叫道:“你这个强盗,把手放在头上?”

  “好吧,”我把手放到头上,看来这样才能令他感觉好一点。

  现在他正在擦下巴,而且看得出来那儿疼得厉害。他似乎已经慢慢想起自己被我耍了,而且还被我用水龙头淋了个透。他的怒火中烧。他对我说:“把夹克衫脱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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