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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


  “因为,就算艾尔蓝先生在晚上九点五十分进入办公室,想要从银行保险柜里拿走五千英镑的钞票和金子,同时让它看起来像是夜间遭窃一样;就算当时他的毒计被他太太打断,她没法劝他把钱放回去,因此放胆和他站在同一边,还笨拙地想把他从困境里救出来,那么,他既已知道公款被盗用了,为什么会在第二天早上九点钟看到这情形时昏死过去,还得了脑充血呢?一个人可能假装昏厥一阵子,可是没有人能假装发烧和脑充血,即使恰巧被请来的医生再平庸不过,也很快看得出来这些现象存不存在。”

  “根据詹姆斯·费尔拜恩的说词,艾尔蓝先生一定是在窃案发生后不久就出门,又在一小时半之后和儿子一起回来,和儿子说了些话,然后安静上床去,等了九个小时以后,看到自己做的案,就病倒了。你得承认,这说法实在不合逻辑。不幸的是,那可怜的经理没办法对那天晚上的悲剧做任何解释。”

  “他还是很虚弱,而且虽然身涉重嫌,但由于医生的吩咐,他对逐日在他身上加重的罪名还一无所知。他焦急地向所有可以到他病床旁的人询问侦查的结果和窃贼逮捕的可能性,可是每个人都受到再三叮咛,只告诉他说目前警方什么线索也没有。”

  “你会承认,就像每个人当时所承认的,那个可怜人的处境非常微妙,完全不能抵抗这么多势不可当的证据来为自己辩护,如果算是有辩护的话。这也是为什么我认为大众还是同情他的。可是,一想到他太太很可能知道他有罪,又心焦又害怕地等他恢复健康,等他必须面对急速升起绕着他转的众多猜疑,甚或必须面对公开起诉的那一刻,那还是很吓人的。”

  3.不在场证明

  “过了将近六个礼拜,医生终于让他的病人面对那桩让他昏了这么久的重大问题。”

  “另一方面,在这么多个直接、间接因这件谜案受尽折磨的人当中,得到旁人最多怜悯和真挚同情的,莫过于经理的大儿子罗伯·艾尔蓝了。”

  “你记得吧?他是银行里的职员。嗯,当然,打从大家把怀疑放到他父亲的身上,他在银行界的地位就岌岌不保了。我想每个人对他都非常友善。在路易斯·艾尔蓝先生遗憾无法视事的这段期间,苏瑟兰·法蓝区先生是代理经理,他尽其权限所能对这位年轻人表示友好和同情,可是当艾尔蓝太太不寻常的态度被众人知悉,而罗伯私底下向法蓝区先生暗示他决定和英伦银行断绝关系时,我想法蓝区先生或任何人都不会太惊讶吧。”

  “当然,银行为他准备了最好的推荐信函任他安排,可是大家最后了解了他的心意:一等到父亲完全恢复健康,不再需要他留在伦敦的时候,他就会试试到国外求职。他提到了为新殖民地的军力和警力而组织的新志愿团,而如果他希望借此把他和伦敦银行界的一切关系都抛得远远的,坦白说没有人会怪他。这儿子的态度当然没有使他父亲的处境有任何改善。显然,连经理的家人都对他的无辜放弃了希望。”

  “可是,他绝对是无辜的。你一定记得,一等到这可怜人能够为自己说句话,事实就很清楚了。他说的这些话,也是有用意的。”

  “艾尔蓝先生那时爱好音乐,现在也是。出事那天晚上,他在俱乐部里坐着,看到当天的报纸上刊载着皇后音乐厅的演唱会,是一出特别吸引人的剧目。他的穿着并不正式,可是感到一股无法抗拒的欲望,想去听听这出吸引人的音乐剧,就算一两幕也好,所以就逛到音乐厅去了。好,这一类的不在场证明通常是很难证实的,可是说也奇怪,幸运女神这次却眷顾了艾尔蓝先生,可能是为了补偿她最近太任性而给他的严重打击。”

  “艾先生的座位似乎有点问题。他是在售票口买的票,一进到内厅却发现位子被一位顽固的女士误坐了,那女士不肯把位子让出来。艾尔蓝先生只好叫经理来,几个服务员不但记得这件事,还认得这一位无辜、但成为争辩焦点的先生的脸和外貌。”

  “一等到艾尔蓝先生能够为自己讲话,他就提起这件事,并且提到可以为他作证的那些人。你得承认,那些人指认了他,使得警察和民众都很惊讶,因为他们已经认定,除了英伦银行经理本人外,其他人不可能犯下这个罪行。除此之外,艾尔蓝先生相当富有,在联邦银行的存款数目不小,还有很多私人财富,这都是他多年俭省度日的结果。”

  “他必须证明他是否真的立即需要五千英镑,这也是那天晚上从保险柜里被偷走的总数。他拥有许多证券,只要发出通知后一小时,他就可以筹足两倍于这数字的钱;他的寿险费用也全付清了,他没有任何债务不是一张五英镑钞票就可以打发的。”

  “那个要命的晚上,他的确记得要守夜人不要闩上他办公室的门,因为他想到回家的时候,可能要写一两封信,可是后来他完全忘了这回事。音乐会结束后,他在牛津街上的家门外遇到儿子,根本没再想到公事。办公室的大门是关着的,看起来没有任何不寻常的迹象。”

  “詹姆斯·费尔拜恩说他非常肯定曾经听到艾太太惊讶地说:‘啊,路易斯,你到底在这里做什么?’艾尔蓝先生却坚决否认他那时在办公室里。因此詹姆斯·费尔拜恩说看到艾太太,很显然只是他的幻觉。”

  “艾尔蓝先生辞去了他英伦银行经理的职位。他和他太太一定感觉到,大体而言,关于艾家已有太多的闲言阐语和丑闻,这对银行绝非益事;更何况,艾尔蓝先生的健康已不如从前。他现在在西庭堡有栋漂亮的房子,闲时养花莳草自娱。而在伦敦,除了直接与这件谜案有关的人之外,只有我知道这件谜团的真正答案。我常在想,那位英伦银行的前任经理,对这件事到底知道多少?”

  角落里的老人沉默了好一阵子。他刚开始讲这故事时,宝莉·波顿小姐就下定决心要专心听他叙述和案子有关的每一点证据,然后亦步亦趋跟着每一点线索思考,好让她自己得出结论,也好让那稻草人似的老古董对她的灵敏反应来个措手不及。

  可是她什么也没说,因为她得不出结论。每个人都被这个案子搞得一头雾水,而且从舆论开始怀疑艾尔蓝先生不忠诚,到证实他的品德绝无问题,这过程中的几个转折,都曾经让大家讶异不已。有一两个人曾经怀疑艾尔蓝太太才是真正的小偷,可是很快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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