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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如戏人生】

  人生根本好比一场戏,台词念得不对,不知进退,就没有资格站在台上,何用叹五更怨不遇。

  ——亦舒《西岸阳光充沛》

  女人是什么?也许是一个永远无法确定的问题,这就更使这个问题显得魅力无穷。

  人生又是什么?也许是一个永远无法看得透、说得尽的谜,这就更使这个问题显得奥秘万千。

  有趣的是,在所有的文学作品中,女人与人生永远是不可或缺的角色。众所周知的这一点却并没有引起人们足够的重视——它被许多与此相关的东西淹没了,取代了,假借了。

  人们注意到爱情和死,称之为永恒的文学主题,许多作家在这两大主题上呕心沥血,写出许多不朽名作。

  他们精细地刻画在死亡的恐惧或者爱情的颠狂中,尔虞我诈的男女勾当中的男人和女人。从而淘洗出一个基本的文学倾向,或者称之为社会学范畴:男性中心——女性只是亚当的一根肋骨,而创造亚当的上帝是男性。

  多少个世纪的中外文学,包括女性作家们创作的以女性为主体的文学作品,都自觉木自觉地受到这种根深蒂固的男性中心思想的左右。她们的文学创作,大抵是在男性中心社会压迫下不幸生活的写照。她们对于自身不幸的认识,并未超越具体的现象,穿刺男女不平等的核心问题。

  沉重的男性压迫,强化了她们泄怨的文学情绪,或者反过来诌媚男性,后果堪虞——

  只是以改装男子求功业为起点,而功业成就后,不能不仍旧雌伏,顺从她的丈夫,助她丈夫娶得三妻四妾,以不妒为最好的妇德。这种冒牌男性的女性,简直还是没有的好。

  谭正壁如是说。

  李达则认为:

  四方门户洞开,潮流所激,汹涌澎湃,无论何种机会;只有顺应的,决不可以抵抗的。况且我们中国的国情,比欧美更有解放女子的必要。所以为女子应该知道自己是个“人”,赶紧由精神物质两方面,预备做自己解放的事。

  当亦舒发现不可能有男子在“生活上与心灵上照顾一个女子”时,她赶快地,切实地寻找现代女性的人生之路。于是,便有了各种各样的人生故事:智慧的、矛盾的、缺陷的、鸡胁的、无奈的、无可无不可的……

  她的小说的主人公,大多是三十岁左右的知识女性。她们不是都市的新生代,没有多少青春可以挥霍。愈是感到岁月流逝,愈是要牢牢抓住现在和当下。

  她们也许未必有勇气将自己视为某种新开端,却一定会把脚跟深深地踩入“现在”的土壤。对她们来说,“现在”是一个稳固的据点,由这个位置可以自由地前后观望。

  与上一辈相比,她们毕竟拥有更好的时光。“古典虽自爱,今人已不禅”,传统的美德,无论多么为人称道,无论怎样被人们反复咏叹,最终像进化论一样,将在现代人身上消失得荡然无存。她们会用伤逝的眼光目送前华蹒跚的背影离开生活的舞台。

  但是,她们又如何去跟更年轻的一代人相处呢?亦舒对如朝阳般焕发的年轻一辈尤其情有独钟,那一代的青春活力让人羡慕不已。在年轻人那里,一切都是清新的,如郊外早晨树枝上凝结的露珠,一切都是美好的,如田野上蓬蓬勃勃盛放的花朵。

  面对年轻一代人更加直截了的欲望方式,她们既害怕又羡慕。

  如徐佐子看马利:

  对马利来说,连三十岁都是不存在的,更不用说是上一代的恩怨了。她没有时间去爱也没有时间去恨,她活在自来的幸福中,不必兼顾别人的错误。

  ——《她比烟花寂寞》

  又如子君着安儿与她的小男朋友:

  两个孩子在一起仿佛有无穷无尽的乐趣,他们的青春令我差煞。这是真正自由的一代。想到我自己十六七岁的时候,老母忽然瞎起劲地管教起子群与我来,出去与同学看场七点半总要受她盘问三小时,巴不得那个男生就此娶我为妻,了却他心中大事。对老母来说,女儿是负担,除非嫁掉,另作别论。

  更让子君吃惊的是,那小破男孩还会开导她:

  “看看我与小安,我们在一起这么开心,但很可能她嫁的不是我,我娶的亦非她,难道我们就为此愁眉不展?爱情来了会去,去了再来,何必伤怀。

  ——《我的前半生》

  这种一言难尽的复杂心态其实已是她们觉醒的前奏,显然时时从心底透出虚弱和无奈。

  好在年轻一代尚未抢人舞台的中心。在线性的时间链条上,她们牢牢地占住了“现在”,可不可以轻易地将其托付给未来呢?那就要看各人的造化了。

  自然,亦舒给她们创造了一个宽阔的舞台。

  人生如戏。她们必须背好自己的台词,走好自己的台步。在与“他者”的比照下,她们也该展露出她们自身的特质了。

  经济的独立,首先成为了她们能挺直腰杆的第一步。

  传统的观念,是男主外,女主内,所以多半是男人去外面找一份职业,而女人的职业则是留在家中。如此一来,女人便陷入了经济无法自主的困境中。即使同样外出工作,女人往往必须选择能够兼顾家务的工作,而这种工作自然很难供给她们足够的经济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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