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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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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中有这么一段描写: 父亲的头发梳得一丝不乱,发蜡香气扑鼻,有点刺人,身上穿着国语片中富贵人家男主角最喜欢的织棉短晨褛,脚上穿皮拖鞋。不止一次,我心中存疑“这些道具从什么地方买来?他们一家像是上演肥皂剧,不停的冲突,不停的埋怨。 谁也不爱结交落魄的人,不止苦水多,心也多,一下子怪人瞧不起他,一下子怪人疏远他,弄得亲友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父亲便是个最佳例子。 叶成秋却是另一个例子。 他是个斗士。在上海,他不过是个念夜校的苦学生,什么也轮不到,之俊的外婆就是因为这样,才坚决反对之俊母亲嫁给他。 但香港不一样,父亲这种人的失意沦落,造就的是他的成功。在父亲把带下来的金子炒得一干二净的时候,也就是他发财的时候。时势造就人,也摧毁人。 他还是个情种,一直爱之俊母亲。几十年来,都是那么忠心不二地包涵她、原谅她,老觉得对方可爱、长不大、稚气,什么都是可怜的,总是舍不得。 所以之俊一直在为母亲庆幸,叶成秋一直在她身边。 杨之俊也很仰慕这个人,公开地,毫不忌讳地说过一千次,若果要她组织家庭,配偶必须像叶成秋。因为这个男人是一个奇迹,任何考验都难不到他,长袖善舞,热诚周到,面面俱圆,几乎男人所有的优点他一应皆全,再加上丰富的知识,天文地理无所不晓,又懂得生活情趣,这不是女人的偶像是什么? 之俊对爱情还保留着一丝渴望,恐怕是从叶成秋与母亲几十年的稳固的关系那里来的。 然而还未到结局,这美丽的梦幻也如肥皂泡一样破碎了。 叶成秋的病妻死了以后,恢复了自由身的他竟然不是向他的初恋情人——杨之俊的母亲求婚。 他的求婚对象居然是“我”——杨之俊。 不外乎是“我”比母亲年轻。 他想退休,享几年清福,当然是挑比较年轻的女伴比较合算。 呜呼,又一个自私的男人。 还有一个,叶世球,他身边的女伴也越换越年轻,甚而是只有十八岁的杨陶。 难怪杨之俊愤膺填胸。“一股前所未有的失落的恐惧侵袭我心。在这个世界上,你不能相信任何人,真的不能相信人,你最看好的人便要了你的命。”“没有人会来救你,之浚,你所有的,不过是你自己。” 你教她如何再相信男人,爱情,与婚姻? 她只有豁达,把所有的寄托放在一盒胭脂上。 《胭脂》最让人有好感的,是它所表现出的宽容。 生活常常不尽人意,如果还那么促狭,从中作梗,那真是没法过日子啦。宽容无疑为良药一剂,起码人们还有互相谅解的时候。 没有了盟约,却还有宽容,母亲掩饰得很好。 她已学会了以老朋友的身份去关心叶成秋,并且很维护他,告诉女儿,一个男人,对女人最大的尊敬,便是向她求婚。 心里不是不委屈的,但她很识大体。 她们那一代的女人,做到这一点很容易,老一代女人通达得多。 一对情人,苦恋三十多年,有机会结合,结局却如此离奇:情人看上的却是自己的女儿。你叫她还有什么话说? 宽容是唯一的最好的应付了。 亦舒笔下的女人很少没有慧根的。 之俊也做得很好,她还夹在两代人的恩怨之间呢,没有宽容,哪来还算正常的心态,过还算健康而独立的生活? 父母亲的恋情之成为昨日黄花,他们也是在命运的磕磕碰碰中捱过来的。尤其是父亲,他老年的锐厉、刻薄、病苦,不也应怪罪几十年来每况愈下的生活吗?如果不采取宽容态度,那将像滚雪球一样,给后代背上沉重的负担。 因此之俊说:他是我父亲,无论怎么样,他还是我父亲。她支持他们一家共度难关。 她自己和陶陶父亲的恩怨也解决得很好。她的。动中没有记仇,没有愤恨,没有怨言,她甚至还把这一段情债说给了女儿听,鼓励女儿自己去面对她的亲生父亲。 最难得的是她对陶陶的态度。 杨陶是她生活中的宝石,在没有男人、爱情、家庭的环境中,陶陶是她生命中最明亮的光华。 她们相爱至深。 但一旦女儿长了,翅膀硬了要单飞,她会得接受事实。 甚至在陶陶已不能回头,并不打算做一个平凡幸福的普通女人,抱定主意投奔名气海,无论在感情及事业上,都要求充满刺激时,她也不认为女儿选择错误。因为每一种生活方式都需要付出代价。 而她自己,她会得走自己选定的道路,如她对母亲说的: “我的归宿,便是健康与才干。你还不明白? 妈妈,一个人,终究可以信赖的,不过是他自己; 能够为他扬眉吐气的,也是他自己。我要什么归宿?我已找回我自己,我就是我的归宿。”宽容,使得艰难的人生小道成为和平之路,幸福就隐藏在那并不刻意的超出知觉的痛苦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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