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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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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留在根据地坚持斗争的兵力问题,也有不同意见。陈昌浩主张多带些部队走,只留下二十五军的第七十五师。二十五军政委王平章则主张只带七十三师走,留下七十四、七十五两师坚持斗争。不少同志和我都同意王平章同志的意见。 张国焘最后根据与会多数同志的意见作出了决定:留下七十四、七十五两师与各独立师团,由沈泽民同志负责,在根据地坚持斗争;方面军总部率十、十一、十二、七十三师及少共国际团,跳出根据地,暂到平汉路以西活动,伺机打回根据地。 第四次反“围剿”,从八月上旬开始到十月中旬为止,我军苦战两月,虽歼敌万余人,终未能扭转战局,遭到了失败。失败的教训,概括地说,主要是:第一,错误地估计了客观形势和敌我力量对比。头脑发热,盲目轻敌,没有及早进行反“围剿”准备,丧失了主动地位。第二,在敌人重兵压境的严重形势下,未采取避强击弱、诱敌深入、各个击破的作战方针,而是率尔应战、正面硬顶、孤注一掷,始终未能形成战役战斗中的优势。第三,王明路线的推行,搞得根据地民穷财尽,毁坏了根据地的坚实基础和抗敌能力。相当一部分群众,脱离我们;还有成千上万的群众,只跟着红军“跑反”,无法形成人民战争的海洋。今天回想起来,那时完全粉碎敌人的“围剿”,虽有不少困难,但如果分局领导人,尤其是张国焘不犯这些带根本性的错误,争取胜利是有希望的。 我们率领红四方面军主力一部撤离鄂豫皖革命根据地后,留在那里的红军和群众进行了长期的、英勇不屈的斗争。沈泽民同志后来不幸牺牲。红二十五军在吴焕先、王平章、郭述申、徐海东等同志领导下,依靠广大群众的支援,多次粉碎敌人的“清剿”,发展壮大起来。一九三四年十一月,红二十五军根据中央指示实行战略转移,离开鄂豫皖革命根据地后,又有鄂豫皖党组织和高敬亭同志领导的游击队,组建成红二十八军,胜利坚持了三年游击战争,直至抗战爆发改编为新四军第四支队。抗日战争、解放战争中,大别山区红旗飘扬,武装斗争从未间断,一直是我党我军的重要根据地之一。从黄麻起义到全国解放,英雄的鄂豫皖革命根据地人民,为中国革命事业付出的牺牲,作出的贡献,是巨大的。他们的光辉业绩,将永垂青史。 ※第七章 西行转战三千里 §枣阳新集之战 为避免不利条件下与敌决战,保存有生力量,我军根据黄柴畈会议的决定,计划第一步西越平汉路,转到鄂豫边蹲一蹲,伺机再杀“回马枪”,转回根据地。 在当时的情况下,东、南、北三面都去不得,只有平汉路以西的少堡垒地带,是我军较理想的转移方向。那带敌人防守力量比较薄弱,不难突破;地势有利,可借桐柏山、大洪山作依托;又是红三军活动的地方,有一定的工作基础。从各方面条件来看,都便于我军周转回旋,待机破敌。 第四次反“围剿”,敌我力量对比上强弱悬殊,非同往常。又因分局主要领导人战略指导思想上的错误,“未雨绸缪”麻痹于先,“亡羊补牢”失策于后,致使红军在根据地内处于极端危险的境地。这样,主力红军暂时退却到根据地外面是不是可以呢?我认为是可以的。我们都看过毛泽东同志的《中国革命战争的战略问题》,那上面认为在情势特别严重时,红军退到白区去并不是绝对不允许的。在根据地内部,我们既然失掉以运动战方式反攻破敌的机会,暂时退到白区去,待消灭和调动了敌人再回来,这并没有错误。问题在于:退却的决定很仓促;全盘计划不周到,对可能出现的逆境缺乏充分估计;分局的意图没有全面向下传达,部队思想不够统一。优势敌人拼命围追堵截,打破了我们转回根据地的预想,结果,被迫实行长途战略转移。 一九三二年十月十一日晚,我军分左右两路纵队,从四姑墩出发,经两天两夜急行军,突破敌两个师的防线,在平汉路西的陈家巷地区会合。西越平汉路时,红七十三师与尾追之敌激战三小时,将敌击退,保证了全军的安全转移。十四日,部队又经洛阳店、新店向原红三军活动过的璩家湾一带转进。蒋介石发现主力红军跳出其包围圈后,马上施行“追剿”部署:以卫立煌率李默庵十师、蒋伏生八十三师和罗启疆独立三十四旅等,跟踪追击;以胡宗南第一师北沿花园至襄阳的公路,肖之楚四十四师南沿京山至宜城的公路,平行追击;原在襄阳、枣阳、宜城地区的刘茂恩六十五师和冯鹏翥六十七师,则依托沙河堵击。敌企图将我主力聚歼于襄阳、枣阳、宜城地区。 我军昼夜疾进,奔向璩家湾一带。谁知到了那里一看,红三军已经走了,根据地早垮台了。没有政权,没有红军,没有游击队,没有党组织,剩下的只是一片断垣残壁的荒凉景象。标语倒不少,说明贺龙的部队来过,但已转走。我们很失望。正是早晨,赶紧搞饭吃。饭还没吃上,敌军追至,打起炮来,这就是枣阳新集之战。 饥疲不堪的我军,仓促临敌,急起应战。当天上午,我十一师与敌八十三师激战数小时,打退了敌人。部队赶紧搞饭吃,略事休息,准备反击。新集西南十余里的乌头观,是个制高点,有些地主寨子。控制了乌头观,才能保障我右翼阵地关门山、刀锋岭的安全。我们把抢占这一制高点的任务交给红十二师完成。但因山上的寨子有地主武装防守,十二师攻击不得力,行动迟缓,没有拿下来,乌头观反倒被追来的敌军当夜抢占。敌居高临下,火力又强,我军硬攻难克,伤亡不小,给我们造成了很大的困难。 战役战斗往往是这样:关键的一个寨子、山头、制高点落入敌手,就会让你被动应付,全局吃紧。反“围剿”斗争中,战略上不计较内线一城一地的得失,大踏步后退或前进,十分必要。战役战斗上则不同,一山一寨的得失,有时会关系战局的成败,儿戏不得。失去乌头观这个制高点,将我右翼暴露在敌威胁之下,弄得我们守难固,攻难克,等于把战场主动权丧失了许多。 再困难也得打,被动中求主动,以实现歼敌一部,调动敌人,转回鄂豫皖根据地的计划。翌晨,敌三十四旅、十师、八十三师从东、南、北三面开始对我包围和进击,企图以左右钳击的态势,围歼我军于新集以西、汉水以东地区。激战一天后,敌后续部队四十四师、一师、五十一师相继压了上来,形成了对我军的合围。中间,我军一度集中兵力向敌右线薄弱处三十四旅反突击,虽重创该敌,击伤敌旅长罗启疆,但因乌头现制高点在敌手中,使我军的反击未奏全功。最危险的是我指挥部被突进之敌逼近,真是到了千钧一发的时刻。我们跟前只有三百来人的机关人员和警卫、通信部队,紧急集合,投入战斗。幸亏敌人弄不清虚实,只是一般性的进攻,未形成强大突击力量。十一师师长倪志亮、政委李先念获悉总部被围的消息,马上率部驰援。经一番激战,终于击退敌人,扭转了总部的厄运。 枣阳新集战斗,是我军转移以来打得最凶恶的一仗。这次战斗,如果不是我军失去先机占领制高点乌头观之利,情势会好得多。我们虽歼敌不少,但自己伤亡也大。三十一团团长林维权、三十三团团长吴云山都牺牲了,十师师长王宏坤负了伤。象吴云山、林维权,在全军是数得着的团长,打仗机智英勇,死得很可惜。 敌众我寡,四面受敌,部队被迫突围,向北转移。这样一来,我企图在外线寻机歼敌、打回根据地的计划,即告失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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