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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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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下之争 张国焘来鄂豫皖革命根据地不久,即对党和红军的领导层进行了全面的改组和调整。 根据中央决定,鄂豫皖特委撤销,组成中央分局,直属中央政治局领导,并成立鄂豫皖省委。分局的职权系直接代表中央领导一切,有权否定地方党委的决议或解散地方党委。中央指定由张国焘、陈昌浩、沈泽民、曾中生、舒传贤、徐宝珊、王平章、蔡申熙等八人组成分局 (又补充了郭述申、周纯全、高敬亭三同志及十五名候补委员),张国焘任分局书记兼军委主席,沈泽民兼省委书记,曾中生、旷继勋为军委副主席,陈昌浩为共青团分局书记。红军和地方武装,统归军委直接领导和指挥。同时,红四军的领导干部亦进行了调整。旷继勋任红四军军长,曾中生任政委,下辖十、十一、十二、十三师。十师师长刘英,政治委员康荣生,十一师师长周维炯,政治委员余笃三3十二师师长许继慎,政治委员庞永俊;十三师师长徐向前,政治委员陈奇。继后,又成立了培训干部的“彭 (湃)杨(殷)学校”,由蔡申熙任校长,傅钟任政治部主任,李特任教育主任。 粉碎敌人第二次“围剿”后,曾中生等四军领导人,鉴于外线敌人暂已处于守势,而根据地内粮食供应十分困难,曾向分局建议:留一部分兵力结合地方武装扫清商南亲区等地的反动武装,集中主力南下蕲黄广地区,恢复根据地,解决粮食问题,并牵制敌人,配合中央革命根据地的反“围剿”斗争。张国焘给他们扣了一顶“立三路线残余”的帽子,予以否定,命令四军去商城亲区,解决顾敬之的反动民团。因顾逆令所部大搞坚壁清野,威胁群众,逃离家园,红军所到之处,荒无人烟,供应发生了严重困难,并时遭敌反动游击的袭扰,短期内很难取胜。四军领导人复向分局和军委申明理由,希望采纳原来的建议。但又遭到张国焘等人的反对,指责四军领导的意见是“揭开了立三路线的面具而来了一个实际工作的机会主义”。 六月底,分局召开扩大会议,沈泽民等人与红四军出席会议的曾中生、余笃三、许继慎等,围绕红军主力是否南下问题,展开激烈争论。时值中央革命根据地反三次“围剿”开始,我主力南下作战具有配合作用,曾中生等同志的意见,得到与会多数同志的支持,张国焘也暂时放弃了原来的主张,同意部队南下。会议决定:在巩固现有阵地的基础上配合中央革命根据地的反“围剿”斗争是最迫切的任务,为此,红四军应以少部兵力留在根据地巩固阵地,而以主力部队南下向外发展。 七月上旬,军委在商城西南的余家集召开会议,讨论具体行动部署,不料又发生了分歧。张国焘推翻原来的南下决定,认为要援助中央革命根据地,红军就得进攻和威胁大城市,要四军攻英山,出潜山,太湖,进攻安庆,威胁南京。显而易见,这是个冒险主义的计划,和立三路线攻打武汉的味道差不多。四军的领导人不同意,还是主张先打英山,后出蕲、黄、广,威胁长江,策应中央革命根据地,使鄂豫皖根据地与蕲、黄,广连成一片。最后,张国焘拍板,硬是按他个人的意见作了决定。部队奉命积极进行南下英山、东出潜太的准备工作。 七月中旬,红四军的领导又进行改组。原军长旷继勋到十三师当师长(他在五月间向中央写工作报告,不承认前段工作是“立三路线”的继续,而受到中央的指责),我调任四军军长,曾中生任军政治委员,刘土奇任政治部主任。我们过去就觉得,中央的委派制度有问题,致使鄂豫皖革命根据地的党和红军的领导干部改组太频繁。本来红一军成立时,已将鄂豫边、商南、皖西的三支红军统一起来,许继慎、曹大骏等同志虽然思想上有点毛病,但还是能干的,部队连战皆捷,发展很快。 但一九三一年一月红一军和十五军合编成红四军时,中央又派旷继勋来任军长,余笃三任政治委员。其实,旷继勋并不比许继慎强。许继慎这个同志是行的,指挥打仗有一套,带兵也有经验,就是英雄主义厉害点。此后,许继慎与旷继勋的关系疙疙瘩瘩。曹大骏同余笃三的关系也不融洽。军队不断改组,地方上也不例外。徐朋人同志能干,土生土长,与当地干部,群众有密切联系,熟悉鄂豫边区的情况,但上面换下了他,派来郭述申同志。三中全会后,又派来曾中生,替下了郭述申。曾中生文武都行,干得不错,但四中全会后,又把张国焘换来了。对张国焘,开始大家认为他长期在中央工作,又到过苏联,的确都很尊敬他。没想到这个人那么凶,来了就给人扣帽子,打棍子,狠批了几次曾中生,还开除了徐朋人的党籍。 可他是党中央的代表,鄂豫皖分局书记,你思想上不满意,组织上要服从的。下级服从上级,在战争环境中特别强调。省委书记沈泽民同志,也是中央派来的。他是沈雁冰同志的弟弟,在莫斯科中山大学学习过,工作热情积极,是个好同志,但军事上一窍不通,又缺乏领导经验,曾中生同志要比他强得多。这样改来改去,加上后来的“肃反”,原来地方上土生土长的一些领导干部,多被搞了下去。这对鄂豫皖革命根据地和红军的建设与发展,是极为不利的。不重视土生土长、有丰富实际工作经验的干部,频繁更换根据地的领导人,是“左”倾路线在组织上的表现之一。 我调任红四军军长后,积极与曾中生同志合作,厉兵秣马,准备南下。八月初,我们率红十、十一、十二师的五个团从商南亲区开拔,冒着酷暑行军,直取英山。该城驻有敌五十七师的一个团及反动民团一部,工事比较坚固。拂晓前,我军兵力部署就绪,用三个团从西、南、北三个方向发起进攻,袭占城外要点,两个团作预备队。敌凭险固守,战斗很激烈。打到午后,我们只打下了城南、城西的几个要点,还是攻不进城去。研究了那里的地形,觉得城西北角的船形山、凤形山居高临下,靠城又近,是个好突破口。当即调整兵力,以一部佯攻城北的要点鸡鸣尖,集中主力,从城西北突破。下午四时发起攻击,一举突破,占领了船形山、凤形山。部队迅即登城,经两小时战斗,全歼守敌一千八百余人,缴枪一千二百余支,机关枪十八挺,追击炮四门及大批弹药和军用物资,首战告捷。 根据张国焘的决定,打下英山后要东出潜山、太湖,攻打安庆,威胁南京。对此,大家本来就想不通。在英山,曾中生同志和我分析了当时的敌我态势和力量对比,觉得东进确实没有把握。第一,路程太远。从英山到安庆,中间要通过四百多里的白区,沿途敌有两个多旅把守。我们远离根据地,无后方作战,危险太大。第二,兵力有限,我们三个口币才五个团的兵力,留下一个团住英山守后方,东进只有四个团。一路下去,敌众我寡,敌防我攻。沿途再留点兵力,还有多少力量去攻安庆 ?又何况安庆战略地位重要,是敌人重兵设防之地呢!第三,太湖、潜山、安庆一带的地形条件,群众条件、敌情条件,我们都不熟悉。一麟半爪地知道点,是从敌人报纸上看来的,不可靠。兵书上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对敌情、地形、群众情况两眼一抹黑,远距离跑去出击,不是找着吃苦头、打败仗吗 ?与此相反,如果南下蕲、黄、广地区,则有利得多。那里在党的“八七”会议后曾发生过黄梅暴动,建立过苏维埃政权,后又发展为红八军四,五纵队的根据地。党的基础和群众条件比较好,离英山又近,才二百里的路程,敌人兵力也空虚。曾中生同志最后决定,红军趁势进据蕲、黄、广,一面行动,一面将这一决定报告分局。 八月初,我们留下十二师守英山,固后方,率十、十一两师向南进击。沿江水涨,武穴一带被淹,部队抵春县境后乃改变部署,横击浠水,回扫罗田。中旬,我派出两团兵力,冒着盛暑,一昼夜行军一百二十里,突袭蕲春北漕河镇敌新八旅。拂晓打响,迅即全歼该旅的两团人,毙敌数百,活捉旅长王光宗以下一千六百余名,缴枪一千二百余支,乘胜进占广济。同时,派倪志亮同志率一部兵力去打黄梅,但因城壕水深,没有打成。蕲、黄、广的原十五军干部、战土,回到家乡,打了胜仗,个个兴高彩烈,笑逐颜开。当地的党组织和农民群众,见红军到来,热情慰问,夹道欢迎,使我们深感老根据地群众的觉悟和温暖。在红军和地方党的组织下,群众迅速展开了如火如荼的斗争。每次开仓分粮或分当铺的东西,都有无数群众涌来,领回一袋袋粮食和他们典当的衣物,鞭炮齐鸣,象过节那样热闹。通过打土豪和没收敌仓库,短期之内,我军就收缴了金子二十余斤 (后派人送交上海党中央),银子一千八百斤,大洋七万元,使部队的物资补给问题得到了解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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