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名人传记 > 石评梅 | 上页 下页 |
一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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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30号,评梅正式离开北京,到了太原以后,她又搭上去山城平定的车,尽快地回到了家里。 在家里,有双亲的慈爱,评梅心中的酸楚减轻了好多。家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哥哥已经为她娶了嫂子,并且有了一个侄女昆林。家中一切都还好,父母身体虽然不如以前,但是还比较健康。他们对于爱女,是极心疼极疼爱的,询问这个,询问那个,主要关切的就是她的病体。评梅觉得,在家真是温暖极了。 这次回来,她来到了吟梅的坟头凭吊童年的好伙伴。吟梅,正值豆蔻年华,红颜姣美,人生才刚刚起步,就这样香消魂断了。评梅立于墓前,一种失落感,一种对亡友强烈的缅怀思念,促使她吟下了对吟梅的悼文: 因为这是梦, 才轻渺渺莫些儿踪迹; 飘飘的白云 我疑惑是你的衣襟? 辉辉的小星 我疑惑是你的双睛? 黑暗笼罩了你的姣容, 苦痛燃烧着你的朱唇, 十八年惊醒了这虚幻的梦, 才知道你 来也空空 去也空空! 死神用花篮盛了你的悲痛, 用轻纱裹了你的腐骨 一束鲜花 一杯清泪 我望着故乡默祝你! 才知道你 生也聪明死也聪明。 评梅念完悼念的诗文,久久地伫立在坟墓前,她清醒地明白了,吟梅的死,是黑暗的封建婚姻制度,万恶的社会造成的!今天,有多少青年惨死在这罪恶的制度下!她这时突然对君宇更加理解了。 评梅觉得,他对她的爱,他一心要解除与李寒心的婚姻,他不愿意把自己的青春和爱情,埋葬在万恶的社会制度下,只不过他是为了追求光明和幸福。而她呢?她摧残了自己青春的花,她熄灭了自己生命的火!她压着万丈的火焰,委曲求全,做旧礼教旧观念称道的可怜的人,在人世的陈规陋习中蠕动着。她不追求自己的真心的爱情,而是想永远沉寂着,压灭自己的感情火花。 唉!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回家以后,她想了很多很多。以后的日子里,她便感到了山城的寂寞,一股莫名的忧郁和寂寞总是笼罩着她,她每日抱着一本小说,或在院里的葡萄架下,或到门前的桃花潭畔,说是看书,其实什么也看不进去,常常瞅着天边的远山发愣,望着流云默想。她总是心神不定。她这是思念谁吗?为谁担悬着心吗?是高君宇?!是的,她不能否定,她确是为高君宇担心着,她为君宇而思念着。她是爱上他了吗?她是爱上他了吗?她不能回答这个问题。 7月12号,她终于收到了一封君宇从上海寄来的挂号信。信中详细地告诉了他在山西的境况以及与李寒心解除婚约,后又到上海的概况。 评梅读完以后,心里踏实了许多,但她不能承认,她是爱上了他。因为,君宇虽然挣脱了封建礼教,但终究是得不到她的,哪怕只是爱。因为,她早已心灰意冷,君宇追求的,到头来不过是一朵枯萎的花,一具形同腐败了的少女尸骸。因为,君宇终究是要失望的,她觉得他更加可怜。因为,要么,她放弃独身信念,给他以爱;要么,坚守信念,把他逼进爱的死湖!可是,她怎么能改变誓言呢?,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忠诚的朋友走上爱情的绝路,她又无法挽救他,她怎能不伤心落泪! “唉!君宇啊,君宇!”评梅从心底里发出一声令人撕心裂肺的哀叹: 她呆想了一会儿,仿佛又在自语: “呃,我虽不杀伯仁,伯仁终不免因我而死!” 想到这儿,评梅不觉浑身打了个冷颤。 就这样,评梅郁郁寡欢地过了一个暑假。离暑假结束还有十来天,评梅就急着要返回北京,她不顾父亲的阻拦,她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离开这温暖幸福的家。她只对父母说:“要开学了,我得回去准备准备课程。” 回到北京后,她每天除了备课,讲课,就是抓紧写稿,还清许多报刊索稿的文债。同时,她把自己的新作编成一百多首、汇集成一卷,交给她的朋友孙席珍。孙席珍在《晨报副刊》工作,并负责编辑《京报·文学周刊》,是评梅的好朋友,她经常编发评梅的诗,并为它作简评。这卷诗,孙席珍为它加了个“百花诗选”的题目,便交给《文学旬刊》发表。 后来,评梅又和小鹿商量,她们俩合出一本诗集,题目叫《梅花小鹿》,两人分头去准备诗稿。 一天下午,评梅正在女子部主任室。小鹿给她引来了两位朋友,一是欧阳兰及妻子夏希,还有一个是北大的黄心素,他们组织了一个“蔷薇社”,想邀请评梅和小鹿参加,问问评梅的意见。 评梅看到他们特别诚恳,于是就答应了。她想多做点事,以便使自己的心绪完全改变过来,改变以前的忧郁。 第二天,评梅就和小鹿一起找到了她们主要参与的《京报·妇女周刊》的总编辑邵飘萍。邵总编正值不惑之年,风度潇洒,目光如炬,思维敏捷,话锋犀利。他听了评梅的来意后,说: “你能参与《京报·妇女周刊》的创办和编辑工作,我很高兴。不过,《京报》因为揭露曹汝霖的卖国行为,遭到查封。曹汝霖又下令要抓我,我曾化装躲到上海。四年前,我重返北京后,创办《京报》,照样抨击时弊,还为李大钊、鲁迅先生开辟专栏。今后,这也许会使你们受到牵连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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