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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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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中谣言四起,大部分谣言都说毛泽东快要死了,而且官方新闻机构也承认对这种谣言现象无能为力。 地震前,乌龟变得烦躁不安,熊猫则抱头嘶叫,老虎和牦牛在感觉到预震时都趴在地上——动物感觉到了自然的反常。 地震后谣言纷至沓来,银行被抢,交往中的无礼行为更加频繁,工人不负任何职责——人们感觉到了政治的地震。 自从1949年以来,无论形势多么危急,毛泽东的在场始终是权威的最终源泉与平息动荡的巨大力量。 这个时代正在结束。它隐隐呈现出的非连续性在中华人民共和国的生活中是没有先例的。 毛泽东在一次关于战争的谈话中说:“负担太重时,死亡是一种解脱。到8月下旬,毛泽东的负担太重了。9月2日,他第三次病危,昏迷不醒。 各派挥笔去发挥那些偶像化的乏味词句的时机到了。华国锋该制订继承大业的计划,江青该忙着谋划自己的对策了。 他真的还活着吗?在临时的防地震建筑202号,躺在那里的毛泽东似乎是虚幻的。对政治局的所有派系来说,毛泽东已被毛泽东主义所代替,现实中的82岁的毛泽东被循环生成一打“毛泽东们”。这适应了循环者们的需要。 江青及其同伙对毛泽东之后时代的到来缺乏自信,虽然这伙人试图从毛泽东哆嗦的嘴中挤出一句什么临终指示,但毛泽东只能在另一方谈论政治了。 外电总是说,毛泽东的逝世会带来不稳定。然而,毛泽东的在世一直就是“文化大革命”以来不稳定的主要因素。而不知毛泽东的死期这一事实则是最后一个不稳定的因素。 对于这个遭受近20年磨难的国家来说,毛泽东的逝世将带来返璞归真意义上的稳定。 在毛泽东的总部,摆满了医疗设备,两名政治局委员日夜值班。他们值班是出于责任但没有权力。“四人帮”中最年轻的成员王洪文,为了减轻压力总是看香港电影或溜出去到西苑军用机场的野外打兔子。 北京晚秋一个和煦的下午,3点30分,收音机预告半小时后将有重大新闻。在北京市市中心工作的一些人猜测着新闻的内容,因为他们上午看到川流不息的小轿车进出中南海。 “毛主席逝世了。” 9月的凌晨,毛泽东离开了人世,仅仅16个小时后,政府就向全国和全世界发布这一消息。按北京的标准,可谓闪电般的速度。 普通百姓有的在哭泣,更多的人则惊心不已。 在现时代,毛泽东领导中国共产党的时间比任何一个主要国家的领导人都要长,几亿中国人想像不出没有毛泽东的中国将会是什么样。 中华人民共和国降半旗志哀,毛主席像章几年后又一次佩戴在某些人身上。成千上万的人买来《人民日报》以了解详细情况,他们平日从不劳神去读它上面空洞乏味的文章。这次,这份报纸在北京的发行量增加了9倍。 不过,首都北京的气氛(甚至这个国家其他的一些地方)显得很平静,没有出现像斯大林逝世时苏联笼罩着一种不安的瘫痪气氛,也没有自发的群众“事件”,人们照常工作,照常生活。 死亡,对中国人来讲是超脱不了的自然规律。很少有人装模作样让人感到毛泽东的死足以使他们流泪。“向全党、全军和全国各族人民”发布的讣告充满感情,“中国人民和全世界革命人民衷心爱戴他……” 这位农民领袖曾带领中国共产党从国际共产主义运动脱离出来,并使中国震撼西方,现在则被誉为“世界无产阶级和被压迫人民的伟大导师”。 哀悼活动宣布持续一周。96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将没有任何体育和娱乐活动,毛泽东的遗体停放在人民大会堂,人们无论职位高低,列队经过灵枢,“致以最后的敬意”。 这起码是新华社首次报道的消息。然而在稿子被广为播发和翻译之前,还是有一处小小的改动,“最后”被删掉了,变成人们前来“致以敬意”。 这一改动表明,毛泽东的遗体——更不用说是他的思想遗产——成了形势严峻的政治局一个棘手的问题。 在1956年,毛泽东曾在倡议书上签过字,同意死后遗体火化。 “我死后,”他在另一场合则说,“把我送回湖南湘潭。”后来有几次,他曾去过八宝山公墓为他和江青选择了一块墓地。他不止一次带着江青去看过这块886号墓地。 1976年在某些中国领导人看来,把江青与毛泽东一起殡葬的计划是不能容忍的。多数人认为最为妥善的解决是像周恩来生前处理他自己的遗体所指示的那样,将毛泽东火化并把骨灰撒向“中国的江河大地”。 但是,在毛泽东逝世的几小时内,政治局决定将毛泽东的遗体永久保存。医生怀疑这一计划是否能够实现。他们听说,在莫斯科,列宁的鼻子和耳朵都已腐烂只得代用蜡制品,斯大林的胡子也掉了。再者,将22公升甲醛注入毛泽东的体内,这只能作为临时性手段。中国古代的方法证明是不适用的,因为皇帝的遗体是深深地葬在地下而绝不会暴露在氧气中。而毛泽东的遗体将这样处置(供中国的群众瞻仰)。 派人到河内去研究胡志明遗体的处理方法,但越南人闭口不言,或唠叨着胡志明遗体的事,甚至说在7年内也会腐烂。医生决定采用注甲醛的方法,第一步是摘除心、肺、胃、肾、肠、肝、膀胧、胰腺、胆囊和脾,接下来是在毛泽东的颈部插上管子以能注入足量的甲醛到没有内脏的体腔内。作为预备,工艺美术研究所受命用蜡制造毛泽东遗体的复制品,复制品制得毫发无差。 30万人列队经过水晶棺“瞻仰”遗容。外交官瞻仰的时间作了专门安排,那些具有共同思想意识的中国共产党的国际友人单独列为一队。在中央委员们送的花圈中,其中有一个花圈的挽联这般写道:“深切哀悼敬爱的伟大导师毛泽东主席,您的学生和亲密战友江青……。” 123个外国政府发来了唁电,其中多是些无感情的平淡颂词。 在50年代和60年代诋毁毛泽东的政府越厉害的,在1976年对他的颂词也越多。毛泽东一定会笑慰在这种矛盾之中。 在纽约,联合国下半旗志哀。在莫斯科,《消息报》只在倒数第二版的底部发了一则报道。在香港,股票市场混乱。在台湾,则举行庆祝活动。 旅居多伦多的张国焘讲了一句伤心的话:“我们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在请这位80岁的倦怠老者就其昔日对手之死作一番评论时,他毫无怨恨地说:“像我一样,毛泽东也是凡世之人,死亡只是时间问题。 在毛泽东的哀悼周的最后一天上午,百万人到天安门广场开追悼会。下午3点,全中国停工3分钟,整整9亿人(不怀疑有少数人例外)默哀。中国所有的火车、工厂、轮船都为这特殊的3分钟鸣笛。 王洪文主持追悼会,这种不成体统的安排与追悼会不太相称。华国锋致悼词,他以故作老练的口吻赞颂毛泽东的伟大,批判邓小平的罪行。 孙中山的遗孀站在华国锋身边,华国锋空谈什么党内的“走资派还在走”,“资产阶级就在党内”。 大会结束时,每一个在场的人——包括全中国在看电视或听广播的人——向天安门上毛泽东的巨幅画像三鞠躬。随后,一支500人的乐队高奏起“东方红”,该歌曲的最后一句称毛泽东是“人民的大救星”。 下午4时,人群散去。自行车又像往常一样潮水般通过天安门,追悼会后,人们乘坐的小轿车、面包车从大会留下的废纸屑上碾过,渐渐地远去。毛泽东时代结束了,邓小平的时代即将诞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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