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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在特维尔谍报学校(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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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8年12月31日,这是一个风雪弥漫的日子。连队放假,以排为单位组织联欢文娱活动,欢庆来边疆后的第一个元旦。盛伟富会写美术字,被连领导召去参加布置连部会议室,因为次日团部将来人开座谈会。钟秀翔在伙房忙碌,她送给炊事班长——一位五十来岁的农场老职工——两条肥皂,弄到了分面粉和馅儿的差使。她按各寝室人数把东西称好,一份份放在那里。8号寝室的那份里,已经放进了伙房里留着专门用来药老鼠的六包耗子药。 按照说明书所标明的,这个剂量笃定能毒死8号寝室的八个哈尔滨男知青。 下午4点钟,开始发放面粉和馅儿,各寝室派代表去伙房,从钟秀翔手里领取了自己的份儿。当8号寝室的代表领取时,钟秀翔心里很是得意,寻思你们这几个活不了几个小时了! 发放完面粉、馅儿,天色已暗下来了。钟秀翔把自己和从盛炜富寝室扣下的那份合在一起,包了饺子,煮熟后端往会议室,和盛炜富一起吃了。这时,各个寝室的饺子还没下锅,宿舍区一片热闹。钟秀翔去了那里,走进几间男寝室,以伙房名义征求对这次分发饺子生料的意见。她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主要是察看8号寝室的动静。8号寝室的那几位,根本没料到钟秀翔会来这么一手,刚包完饺子,正准备烧水下锅。见钟秀翔,便留她吃饺子,钟秀翔坐是坐了,当然不会吃饺子。她和他们聊了几句,看着他们煮熟了饺子,捞进盒里开始吃了,这才离开。 钟秀翔把盛炜富从连部会议室叫出来,说事情已办妥了。这时,两人才开始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办。钟秀翔的意思是不管他,反正人家又没看到她下毒,到时候不承认就是的。这显然是过分幼稚,盛伟富坚决不同意。这样,他们就想到了出走。去哪里?仓促之间,两人感到走投无路,最后决定往黑龙江对岸苏联人那里逃。 说走就走,盛炜富、钟秀翔什么东西也不带,马上开路。通往江边的路上,兵团设有岗哨,但盛、钟两人是兵团的人,熟悉位置,都避开了,据钟秀翔说,她和盛伟富走到江边时,听见风雪中有马嘶声,知道是边防军的流动巡逻哨,便伏在一处土丘下,待巡逻哨过去后,两人便从结了厚冰的江面上偷越出境了。 盛炜富、钟秀翔爬上黑龙江彼岸后,眼前一团漆黑,视野内不见一点灯光。两人辨认方向,一直往苏联境内纵深处走。走了好一会,遇到一辆苏联边防军巡逻车,他们便站在公路上,双手高举作投降状。巡逻车在十几米外停了下来,跳下三个苏联军人,持枪逼过来,猛地以敏捷的捕俘动作将两人摔翻、按住,先搜身,然后用手铐铐住双腕,推上巡逻车,驶往营房。 却说兵团连队8号寝室那几位,吃过饺子,弄了两副扑克牌玩了起来,一直玩到下半夜2点钟睡觉,并没有哪个觉得肚子或者其他什么地方不适。事后分析,有两种可能:一是那耗子药已被伙房里那几个农场职工因家里需要而悄悄以高粱面什么的偷换掉了。 一是因搁置时间长了,又受了潮,已经失效。总之,那八个哈尔滨男知青始终安然无恙,以至于钟秀翔被克格勃派遣来华搞破坏活动被我公安机关抓获后交代出这一情形,公安机关发函向这边调查时,他们竟不能提供任何证据。 因为8号寝室无事,所以连队当天晚上竟未发现少了两个人。 盛炜富寝室的知青以为盛炜富在连部搞突击布置而干通宵,钟秀翔寝室的知青则以为钟秀翔在伙房值班,直到元旦上午,炊事班长见不到钟秀翔而叫一个女职工去叫时,才发现钟秀翔不见了。接着,又发现盛伟富也不见了。两人的恋爱关系在连队是众所周知的,所以连长、指导员想当然地认为是双双开小差回北京探亲去了。连部当即召开全连大会,指导员在会上严厉批评了这种擅自离场的无组织行为,重申了知青们刚来时就宣布过的请假纪律。 连长意犹未尽,又接着讲话,宣布待这两人返回连队后,将给予严厉的处分,并将钟秀翔从炊事班调出,发配到大田班去干最苦的农活。 直到元月4日,连队才弄清盛炜富、钟秀翔的真实去向。那天上午,苏联方面从国境线那边扔过来一具男性尸体,并不作任何解释。我边防部队见尸体是农场知青装束,便通知兵团方面去认领。 团部闻讯,马上打电话向各个营查询哪个连队跑了人,结果证实尸体系盛炜富。 盛炜富的尸体被运往团部卫生队,请来法医验尸。经检验,尸体身上有皮带抽打的伤痕,可能还挨过拳脚,但致死原因是上吊窒息。 盛炜富的死讯,钟秀翔直到后来被克格勃派遣来华落网后才由我公安机关告知。关于钟秀翔落网及被审讯等情况,本书后面将有专章叙述。 钟秀翔越境过去落到苏联边防军手里后,一押下巡逻车就再也没见到盛炜富。之后,她的遭遇和傅索安刚越境叛逃时在36号地区边防营的情况相差无几,所不同的是,她因未昏迷,所以没有医生来和她打交道。钟秀翔在边防军营房关押了一星期,被审讯了两次。之后,她被移押至离边境线不远的一个小城的刑事侦察局拘留所里,单独关押,伙食标准和苏联刑事犯一样,其他方面也未受什么优待。 在看守所关了十九天,钟秀翔被押往苏联远东地区的大城市哈巴罗夫斯克(伯力)。她的越境叛逃被苏联方面作为一起案件,正式由克格勃开始调查。实际上,克格勃已有将她招募为特工的设想,所以特为立案调查。 克格勃是如何调查钟秀翔的口供的,这里无法向读者提供,因为缺乏这方面的材料。可能是钟秀翔所说的“投毒事件”不被外人所知的原因,克格勃这一节的审讯特别烦琐,光测谎器就使用了七次,药物“洗脑”三次,还由专家来搞了一次催眠状态下的询问。总之,一直审查到1968年4月中旬才结束。 1968年4月20日,钟秀翔被克格勃从看守所押解到哈巴罗夫斯克郊区的一幢花园别墅过软禁生活。在那里,物质条件大为改善,伙食很好。她还接受了几次极详尽烦琐的身体检查。之后,再也无人答理她。一直到6月下旬,才来了两名穿克格勃军官服的中年男子,一个是少校,一个是中校,都能说汉语;那个中校甚至还会说几句北京土话,令钟秀翔大为惊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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