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名人传记 > 蒋经国与章亚若之恋 | 上页 下页 |
三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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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君虎走了,他们还要挤兑我身边的人,非得逼着一个个都离去!我很作难!世上有心口如一的人,有口是心非的人,恐怕更有想心口如一却不得不口是心非的人吧。” “怎么说呢?”她斟酌字句,“或许女人的功名事业观不如男人吧,无欲则刚,可要有一番建树,恐怕就得有一番迂回曲折吧。”并不一味顺应,却听得熨帖。 “唉,我大概是生不逢时吧,总是阴差阳错。我是不信鬼神的,可天地间似有一种神秘的不可抗拒的力量左右着人,成全着人,又戏弄着人!使你不得不信命。” “这就叫,‘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章亚若想说却终究没说出声。 一时无语,但见光影恍惚,蜡泪晶莹,残梅凋零,桃李绚烂,死的寂灭沉没、生的扎挣苦痛,阴界阳界交错恍惚…… 他凝视着花瓶旁的器具,竟颤声说道:“来,陪我……也游戏一盘。” 又是鬼使神差。 她与他相对而坐,手扶架子,阖上双眼,迷离恍惚,似醒非醒,似梦非梦,冥冥之中,一个老妇蹒跚而至,不是阿娘,而是俄罗斯老妇沙弗亚…… 冰天雪地的石可夫农庄。他拎着一只破箱子,箱子里仅有两身衬衣裤和一双补丁摞补丁的破袜子,因为同情托派,还因为种种矛盾纠葛,他插队到这里做农民。他是一个“有问题”的外国人,贫穷落后的农庄冷漠地待他,一天劳动下来,竟无一家肯借床铺给他睡!他蜷缩在教堂的车房里,疲惫与严寒袭击着身躯,他浑身酸痛,却僵硬地动弹不得。 有了温暖,有了摇晃,他晃荡在阿娘的摇箩里。 “孩子,这不是睡觉的地方,你会冻僵的,到我的草屋里去睡吧。” 慈爱善良的俄罗斯老农妇半夜推醒了他,让他睡进她的草房,他才没冻死! 第二年夏天,他重返石可夫农庄看老妇时,她却已离开人间。他买了一束花,到她的坟前凭吊,怅恨不已,大哭了一场。 眼下,她来了!还是六十八岁的沙弗亚老妇,系着头巾,捧着那束花,微笑着蹒跚而至。 他迎了上去——那花却幻化成一串长长的佛珠,母亲的手指严谨又虔诚地数着佛珠,却有泪珠,一滴一滴滚落,溅在珠上手上!他跪倒在母亲的膝前,嚎啕大哭,他仰视母亲,却怎么也看不清母亲的面容。 …… 小棍儿晃动了,悠悠地一笔一画在米盘上写出字来,他不为他,她不为她,人间地府,天涯海角浑然同存。 章老太太端着一碗莲子冰糖羹,轻轻推门进来,猛地,他与她同时一震,手一晃,都睁开了双眼,看泪水已湿了双颊。 缓过神来,三人都看米盘上的字迹,虽不甚清晰,但分明是是个字:“戒杀”。 是天意?是人意?是告诫?是祈祷? 谁知道呢? “姆妈——” 怯怯的焦渴的呼唤,却如针锥扎进了母亲的心窝,幸福的剧痛叫她晕眩! 隔着天井蒙蒙雨帘,一双儿子正翘首盼母归。 却不像平素在母亲怀中撒惯了娇的孩儿,那会不顾一切穿过雨帘搂住母亲叫嚷;也不像冷了情意的母子,那会陌生得无声无息。这是失去了父亲,小小心灵早早有了伤痕的她的一双可怜的儿子! 整整一年了!她朝思暮想、梦魂牵萦的亲骨肉!她寻寻觅觅却杳无音讯的儿子回来了! 她扔了雨伞,疯了般冲过雨帘,疯了般搂住一对儿子,那膝盖却软了下来,哆嗦着跪于堂屋湿漉漉的青砖地上,两个儿子这才放声大哭、跪做一团。 “大衍……细衍……我亲崽……姆妈再也不跟你们分开了……”她哭得千肠百结,涕泪交流,黄家珍想扶她起来,她却不肯,突然袭来的追悔压倒了她,她有负于天地!有负于儿子! 满堂屋的唏嘘抽泣,章老太太哽咽道:“懋李,还没喊婆吧?” 一双粗糙的老妇人的手拉住了她的纤纤细手:“懋李,快起来吧。” 是她的婆母!虽风尘仆仆但身板依旧硬朗,虽满脸风霜但眉宇间依旧开朗,她缓缓立起,又一头扑在婆母的肩头:“妈——真苦了你!” 唐家婆母便抹了把老泪:“苦尽甜来啊,这不,菩萨保佑,一大家子又团聚了啊。快莫哭,你看,还有哪个来了?” 长相像亚若,身段却分外矮小的四妹亚梅也从大姐处回来了!劳碌命的亚梅一来就在厨下忙饭菜,这才从厨房走出,顾不得往围裙上揩净手,也扑了上来哭声哭调喊三姐。真是:烽火一年整,团聚似梦境。 “哟哟哟,这喜哭到底有完没完?不是我哥巡视,恰恰撞见这两帮人马,伯母呀,大衍细衍呀,亚梅呀,还不晓得在哪瞎摸呢。来来来,洗洗脸手吃饭!”弟媳吴霞——保安副司令吴骥的妹子快人快语,不忘表功。 一大家子八、九口就团团围住八仙桌,吃一顿热闹无比的晚餐。临时临刻,桌上也无甚鸡鸭鱼肉。过年扫尾的腊味清蒸了一大拼盘,辣椒豆鼓家乡肉一大碗,粉丝萝卜白菜汤一大钵,还有一碟碧绿脆生生的橄榄菜,倒也浓淡相宜热气腾腾。外婆给外孙搛菜,媳妇给婆母舀汤,姊妹姑嫂间问长问短,八、九岁的表兄弟间也有他们的话题,席间便弥漫天伦之乐的温暖。又听唐家婆婆、四妹亚梅诉沦陷之苦、日寇之恶,跋涉之艰辛,旅途之险遇,一顿饭自是苦辣酸咸甜俱尝遍,唯有亚若还多出一味,嚼着脆生生的橄榄菜一时竟涩得难以下咽,她想起了张万顺饭馆的晚餐!她的良心她的道德她的母性苏醒了,谴责她的越轨她的荒唐她的爱。她不敢正视她的婆母她的一双儿子!她不知道怎样将碗里的饭粒扒拉干净的。 “我先走啦,晚上还有事。”吴霞不住婆母家,平素隔三差五来转一趟,也是蜻蜒点水式,周锦华知晓媳妇爱玩爱热闹,也就不见怪,反正修纯自小跟着婆婆,也不很恋娘。 亚若也神不守舍拿起雨伞:“我也有事,要出去一趟。” 老少就都有点愕然,幸好二姑妈章金秀一家大小闻讯而来,都是盘根错节的瓜葛亲,就又喧闹热腾起来。 雨中的姑嫂俩却不约而同长叹一声。 “唉,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此事古难全呀。” 亚若以为她又在想失散的小儿子修维,便劝道:“映葵,你别急,说不准哪天会香奶娘带着维儿就站在你眼前呢,吉人自有天相。” 吴霞却一耸肩:“三姐,维儿我自是挂记。可我最想的是浩若。” “没羞。闺妇思春啦。”亚若啐她。吴霞和她大弟浩若可说是青梅竹马式的早恋,吴霞辍学结了婚,生修纯时,家里人去三中喊浩若,这位中学生爸爸正在打篮球呢。 “羞什么?我可是明媒正娶的。三姐,这些年我们比牛郎织女都不如,一年难得见一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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