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名人传记 > 蒋经国与章亚若之恋 | 上页 下页 |
二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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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回路转,四野茫茫。蒋氏一家推着鸡公车,挑着行李担,从三岭跋涉到修峰岭,又再往前寻觅,但见此处倚山临水,山势奇伟,水溪澄澈。又见武岭头上武岭门如城阙,蒋氏便说好所在!落户于溪口镇,首创了玉泰盐铺。蒋氏名蒋斯千,号玉表公。 树大分杈。玉表公生二子。小儿蒋肇聪,号肃庵公,禀性刚烈,又好排解乡里纷争,处事倒是公正。他的第三个妻子王彩玉,原是带发修行的寡妇,还俗再嫁后生一子二女,儿子名蒋周泰,乳名瑞元。周泰后来自己改名蒋介石。 蒋介石九岁时,肃庵公早逝,可怜王彩玉一面虔诚信佛,一面却坚忍地与命抗争,抚孤成人,支撑门户。蒋介石十五岁时,娶了溪口岩头村祥丰杂货店老板的女儿毛福梅,毛福梅比蒋介石大四岁,俗话说:“四年合局,大吉大利”,可毛福梅偏偏无吉无利无思无爱,蒋介石自去闯荡人生,入保定军校,东渡日本留学;毛福梅便学婆母,将青春付之事佛!直到婚后九年,1910年3月18日,武岭山野桃李绚烂时,毛福梅生下一呱呱大哭的男孩,丰镐堂便平添了生气和希望。男孩相貌酷似母亲,俗话又说:“崽像娘,万担粮”。王老夫人和毛福梅倒指望这男孩成为维系和巩固父母情感的牢靠纽带。 男孩乳名建丰,号经国,取“经国济世之才”的意。蒋介石也果真欣喜,说:“吾家之必当有后”! 然而,1912年的冬天,蒋介石携着如花似玉的姚怡诚回溪口乡居!王老夫人虽不快,但男人纳妾嫖妓,并不违祖训家法,姚女士又温和柔顺,也就认了;毛福梅即便有种种委屈和酸痛,也只能背着人抹泪了。 1921年6月,王老夫人病逝,蒋经国仅十一岁。蒋经国母子不论意识到没有,强大的精神支柱已轰然坍塌! 1922年蒋介石与多才多艺的陈洁如在上海结秦晋之好,双双南下广州。蒋经国心如刀绞,毛福梅已心如死灰。 1927年当陈洁如在赴美留学的海轮上得知蒋介石与宋美龄缔结白首之盟时,当场晕厥过去;在苏联孙逸仙大学留学的蒋经国的心已经碎成无数瓣,再也无法弥合;而毛福梅呢,那胸膛里的心已被掏空了。 …… “爸爸爸爸,你眼睁得大大的,我喊了你好多句,你都没听见,爸爸爸爸,你不是睁大着眼做梦吧?”孝文一觉醒来,搂着爸爸的脖子撒娇。 他一惊,东方已大白,毛宁邵也笑着告知上饶、衡县渡口都已飞过!那么他果真睁着眼做梦?不,是带着麻木的钝痛将蒋氏家族内院档案条分缕析吧。 蒋方良抱过孝文,用俄语向丈夫传递温情:“亲爱的,吃点东西好吗?你真把我吓坏啦,你可千万别悲伤过度呵。” 他摇摇头,瞥一眼晨曦中妻的金发像诱人的蜜,他不由苦笑一下:蒋氏内院档案会怎样续写呢?从不迷信的他陡地就为一种宿命观所笼罩,人生可知吗?或是在母体中就注定了一切?! 是的,他还是蜷缩在母体中的胚胎时,就注定了要在夹缝中生长!父母的不和,父亲对母亲的冷漠、轻蔑甚至暴虐,在他幼小的心田早早烙刻下伤痕并播下仇恨的种子,他留苏岁月中两次让世界瞠目的反叛,与其说是政治决裂,不如说是幼时种下的仇恨种子的发芽,为母复仇的宣泄而已。或许正是这义正辞严的叛逆,成了重续父子情的契机?儿子的仇恨苏醒了蒋介石心中封闭的父爱?抑或减轻了蒋介石对发妻毛福梅的罪孽?不管怎样,毛福梅为蒋氏家族完成了传宗接代的重任,母以子贵呗。 于是,他的叛逆反而促成他很快回到父母之间!本来,他第一个想见到的自然是梦魂萦绕的母亲!但是,却不得不在父亲及正名夫人宋美龄前低眉顺眼周旋一番。还将一套乌拉尔大理石装饰品和一件女式波斯羊皮外套作为见面礼!他是违心的,是迫不得已的!然而,岁月的沧桑,人生体验的日臻成熟,仇恨与谅解错位,感情与政治交织,他与父亲的关系起了微妙却急遽的变化!他不敢相信自己!但是他确实在重新审视父亲与母亲! 一个桀骜不驯,走南闯北,热衷戎马生涯与权力角逐,敢杀人敢背信弃义敢颠倒乾坤,血液中燃烧着罪孽和激情、阴谋和力量! 一个封闭溪口,恪守妇道,三从四德,虔诚事佛,封建桎梏传统道德宗教天地囚禁着一颗无欲无怨的木然的心! 这是怎样的不幸和悲哀!可这能全怪父亲吗?母亲的悲剧实质上是一个旧式中国女子在社会急遽变革时代的悲剧!他已认识到这一点,却又执拗地不承认!不!他决不能对母亲逆悖,哪怕一丝一毫。在荒漠的心田筛去那么多的虚伪丑陋后,剩下的只有真诚的母爱。他爱母亲,他要报答母亲!他对母亲牵肠挂肚,记得在南昌时,想起母亲,他竟晚饭后独自开车赶去溪口,只为见娘一面! …… 龙游、金华渡口已飞过,近了、近了,溪口就在眼前,武岭门下,早有浙江省政府秘书、县、镇官员和蒋氏毛氏亲友翘首迎候。 废墟。瓦砾。断墙残垣。危楼孤柱。哭嚎悲泣。又是一次蹂躏。又是一次毁灭。又是一次血债! 南昌古城遭炸的惨景。赣州古城遭炸的惨景。家乡溪口遭炸的惨景。 国破山河碎!家破母亲亡!这才叫仇恨!日本鬼子欠下了滔天的罪行!血债要用血来偿还!所有的血都涌到他的脸上,目眦尽裂,毛发直竖!他整个地燃烧起来了! 他没有听见亲友们的劝慰,没有听见曹秘书简介被炸那天黄昏时寻找发现毛夫人的经过——敌机炸坍了丰镐房附近的房屋,毛夫人出去躲飞机,被倒塌的墙壁活活压死,一只戴着手镯的胳膊露在外面,才被人认出——他没有听见!他什么也不要听,只有仇恨,只有痛苦,他踩着瓦砾碎片,疯了一般冲进了丰镐房—— “阿娘——”声如裂帛,他扑倒在母亲尸体上,晕死过去。 众人七手八脚,掐人中,敷湿手巾,灌参汤。他醒过来,又推开众人,再次跪倒在母亲身边,抚尸嚎啕大哭。 这个刚强坚忍的男子,以前不曾以后也决不会这般放纵自己的感情,他将一生的泪水,全都泼洒在母亲永远的离去上。因为他无法再报答母亲的爱,无法再抚慰母亲那颗孤寂的心,只有无涯的思念相伴终生。 白色的灵幡白色的雪柳,白色的孝袍白色的孝箍白色的送灵队伍,白色的纷纷扬扬如雪片的纸钱,给这喧嚣纷扰的人世反衬出死的宁静与庄严。沉闷的锣鼓高亢的唢呐不知悲喜的喇叭炸雷般的爆竹大大小小的花圈悲痛欲绝的哭嚎,给这未满一个花甲的不幸女人的葬礼平添了悲壮的伟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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