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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六


  奕䜣见两宫太后要除八大臣的决心很强烈,心中有了底,直言说道:“热河的势力已经被肃顺控制,我等在此人单势孤不可轻举妄动,请大后要求八大臣扶大行皇帝梓宫回京,臣在京师接应,将肃顺等人一举拿下,不知两位太后意下如何?”

  钮祜禄氏点点头,“这样更好,此事有劳六爷费心布署了,有什么为难之处尽管告知我们姐妹,尽量为六爷扫清奸贼提供方便。”

  那拉氏忽然问道:“倘若拘捕人大臣洋人是否有什么不满?会不会兴师问罪呢?”

  奕䜣十分自信地说道:“请两位太后放心,洋人那里,我早已做好工作,不但不会发难于我们,还会从舆论上与武力上支持呢?”

  那拉氏放下心来。

  钮祜禄氏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沉思一下问道:“安徽一带的捻子闹得很凶,听说又打到了山东,会不会威胁到京师的安全呢?”

  “太后不必多虑,僧王已经带兵前去抄剿,捻子只是一群乌合之众,尚不足为虑,何况胜宝将军也多方布置兵力准备前去山东接应,捻子就是比太平军还厉害也会落得同林凤祥、李开芳一样的命运。”

  “这些带兵的大员在关键时刻会站在哪一边?”钮祜禄氏又问道。

  “我在离京前已经同几位亲王和大员取得联系,留守京师的王爷和带兵的大员都会听从我等调遣,在前线作战的僧王与胜保将军基本倾向太后,对肃顺等人长期把皇上留在热河极为不满,只是两位汉臣大员尚无明确的态度,似乎是在观望,有坐在高山观虎斗之意?”

  “谁?”那拉氏有点气愤地问道。

  “两江总督曾国藩,鸿胪寿卿左宗棠。”

  “哼!这些汉臣就是刁钻奸滑,见风使舵。”

  “太后不必动怒,这两人都在江淮一带督剿太平妖匪,他们没有明确支持哪一方,但也不会有所妄动的,对他们只能抚慰拉拢,不可有所损伤。”

  “待到太平之日也须想法解除汉臣权相的兵权,横竖他们手中有兵都是对朝廷的威胁。”那拉氏忿忿不平地说道。

  “太后说得在理,但眼下还需要他们剿平洪匪呢?那天下太平之日再说吧。”

  奕䜣嘴里这么说心中却在叹息:何时才会有太平之日,只怕大清江山的气数已尽。

  奕䜣又同两位太后详谈一些情况,才站起来说道:“皇上、皇太后请休息吧,臣要告退了,耽搁时间太久会引起肃顺等人疑心的。”

  临走前奕䜣又再三告诫,万万不可泄露秘密。新皇上虽然年幼却十分懂事的点头说道:“六叔放心,朕懂得执政艰难,一定效法康熙爷和六叔配合好,铲除肃顺等奸臣。”

  奕䜣想不到皇上如此年幼就有这样的心胸,十分欣慰。

  奕䜣决定再同热河的几位亲王商定一下,同时,也从他们的口中了解一下热河其他情况。

  奕䜣来到醇亲王奕䜣的住处,这次到来奕䜣并不感觉惊奇,他知道是安德海携两宫懿旨将奕䜣诏来。

  一见面,奕䜣径直问道:“可否拜见两宫太后?”

  奕䜣点点头,“两宫太后的处境七弟是否明白?为何不见你有所行动,难道就任凭皇权旁落不成?”

  奕䜣叹息一声,“造成这尴尬局势都是大行皇帝失察偏信所致,对你的成见到死也不能改变,对我虽然没有大的成见,但也是疑神疑鬼,宾天之际任命赞襄大臣,我就在先皇御榻旁边却视若无睹……”

  奕䜣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一腔委屈的泪水夺眶而出。

  奕䜣又何尝不是与他同样的命运,又一次流出伤感的泪来。但他很快止住悲痛。

  “事到如今,伤心还有屁用,必须想办法换回才是。大行皇帝已经错了,难道我们兄弟也要同他一样错吗?任凭先父皇的基业流到他人之手?”

  奕䜣抹干眼泪,“六哥准备咋办?”

  奕䜣作出一个杀的手势。

  “两宫大后的意思还是六哥的意思?”

  “没有两宫大后懿旨我怎敢如此莽撞行事。七弟不能一味呆在家里,早早做准备以应不测之事。”

  “就在热河行宫举事吗?”

  奕䜣摇摇头,“北京或回京的途中。”

  奕䜣这才放下心来,“沿途接应之事只有六哥费心了,我毫无兵权。”

  “我已经同两宫太后商定好了,准备在扶梓宫回京时用计夺取端华步军统领职务由你担当,负责保护皇上及太后安危,我再沿途派重兵接应。不过,在事未发之前万万不可泄露一丝一毫机密,更不可轻举妄动。”

  奕䜣明白奕䜣的意思,也提醒说:“奕誴多日来与肃顺等人时常私混,也要备他一手。”

  奕䜣想了想说:“奕誴胸无城府,一定是肃顺等人利用他,从中套出一些秘密罢了。”

  “七哥何时返京?”

  “你以为呢?”

  奕䜣思忖道:“宜早不宜迟。肃顺等人本来就忌讳你来此,而如今你以两宫太后懿旨之命来此,又与太后长谈过。行宫内肃顺耳目比比皆是,恐怕你我相会的事已经报与肃顺。如果肃顺疑心顿起,立即作难,只怕要拘捕你我,不如早早回京,你在北京作应,对肃顺尚是一个威胁,不到一定的时候,谅他们不敢妄动。”

  奕䜣认为奕䜣分析得在理,便说道:“你在热河时刻关注这里的局势,与两宫太后常保持联系,有什么非常的情况尽一切可能通知我,我今晚就乘黑返京,对外只说我明晨起程。”

  奕䜣点头称是。兄弟二人彼此注视一下,心照不宣地把两支粗大有力的手握在一起。

  奕䜣知道热河不可久居。天一人黑,便借故简行离开热河,随同几名贴身侍卫急驰回京。一路上都是兼程而行,不曾住在州县的衙门府,唯恐途中发生意外。

  奕䜣刚一到京就催问大学士周祖培所办之事进行如何,周祖培说已经委派李慈铭整理好太后临朝听政的《临朝备考录》,随时备恭王查找使用,他也已经让自己的门生——山东道监察御史董元醇递上一份折子,估计折子已经到了热河行宫。

  奕䜣对周祖培的安排十分满意。

  事实正如奕䜣预计的那样,董元醇的一份折给本来就剑拔驾张的热河行宫又掀起了新的波澜。

  就在奕䜣离开热河的第二天,董元醇的折子送到。肃顺一看折子上面写着:“奏请皇太后权理朝政并另简亲王辅政折”,气就不打一处来,他拍着折子骂道:“祖奶奶王八羔子,董元醇一个小小的御史也配上书教训老子,哼,他小子与我作对,是官做腻了,待回到北京一定好好收拾他。”

  怡亲王接过折子一看,也气得查蹦,一把抓起折子就要撕,端华拦住了。

  “此事不能莽撞,如果再被两宫太后抓住把柄,恐怕对我们更加不利。”端华说着又转向肃顺,“老六,我觉得这折子是事先串通好的。昨天奕䜣刚走,今天折子就到了,这里面有没有什么阴谋?”

  肃顺点点头,“董元醇一个小小的御史是决不会闲着无事趟这桩浑水的,后面一定有人指使。”

  匡源走了进来,“董元醇是周祖培的门生,这事是明摆着的,奕䜣受两宫太后之命支持她们临朝听政,而奕䜣又不好直接出面提出此事,一是避嫌,二是为自己推脱责任,他便让周祖培去做。周祖培老好巨滑,又把责任推给他的这位门生,董元醇便成为他们的一条狗。”

  肃顺走到匡源身边,“以匡大人之见如何处理这份折子呢?”

  匡源冷笑道:“董元醇一个小小的御史能有什么高深之见,他提出什么我们就批驳什么,逐条逐条地将他的这份折子批得一无是处,不仅让两宫太后知道听政无望,也狠狠教训一下那些为太后推波助澜的人,起到杀一儆百的作用,那样,就不会有人再叫嚷着太后听政了,肃大人以为如何?”

  肃顺翘起大拇指,“匡大人高见,这批驳之事就由匡大人来做吧?”

  恰在这时,焦佑瀛也赶来了,说道:“驳斥董元醇的事就由我和匡大人来做吧!”

  “这样更好,这样更好!”肃顺拍手说道:“那我们就把两折同时递上去,让两宫太后在欣喜之余也当头浇上一盆冷水。”

  第二天,两折同时摆在两宫皇太后面前,一个是董元醇的《奏请皇太后权理朝政并另简亲王辅政折》,另一个是匡源与焦佑瀛联手起草的《驳董元醇奏请皇太后权理朝政并另简亲王辅折》。

  那拉氏光看董元醇的折子,边看边心平气和地含首赞许,许多话都说到她心里去了。那拉氏读完折子,十分满意地说道:“姐姐,你看看这份折子写得不错,有见解,也有理有据值得推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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