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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果然是稀世之宝!”南子惊喜地说,“难得我儿的一片孝心……”

  就在他们母子谈话的刹那间,戏阳速偷偷瞥了南子一眼,这罪恶的一瞥呀,便酿成了大祸,不然的话,公元前497年以后的卫国历史或许不是现在这个演法,这个写法。却说戏阳速偷偷瞥了南子一眼,只见她体段匀称,削肩蜂腰;脸蛋漂亮,蚕眉凤眼,胆鼻樱口,贝齿朱唇;肌肤如凝脂,体态似生风,明眸若秋波……这样的美人,天上难找,地上难寻,莫说亲一口,抱一下,共枕一宵,即使是瞥一眼也终生足矣。这样的美人莫说不能刺杀,简直应该青春永存!若自己刀起人亡,岂不获罪于天,留骂名于后世吗?……

  戏阳速正在心醉神驰地想着,他不忍心杀害南子,不肯毁坏这美丽的花朵。蒯瞆在一旁心急如焚,一边与南子说话应酬,一边干咳了几声,催戏阳速赶快下手。戏阳速如梦初醒,傻愣愣地跪在那里,一时竟不知所措。他心慌意乱,身颤手抖,正欲爬起来逃跑,忽听“当啷”一声,明晃晃的匕首落到了地上……

  宫卫一拥而上,将戏阳速捺倒在地。南子厉声喝道:“尔为何人,竟敢身藏利刃入宫?”

  戏阳速镇静地回答道:“我乃珠宝商贾,世子买明珠一枚,让我随其进宫来献……”

  蒯瞆绷紧的神经略感松弛,戏阳速果然讲义气,临危不惧,刀按到脖子上却为他隐瞒了事实的真相,心中无限感激。

  南子追问道:“既进宫献宝,为何暗藏兵器?”

  戏阳速不慌不忙地回答说:“匕首乃珠宝商随身携带之物,以防不测。只是世子献宝心切,催逼太紧,忘记取出,触犯宫禁,甘受斧钺。”

  蒯瞆一边赞赏戏阳速的勇敢无畏,一边埋怨他不该与南子罗嗦,赶快逃命要紧!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南子与蒯瞆都辨得出,这是灵公回宫的脚步声。蒯瞆心慌意乱了,他心里清楚编造的谎言瞒得过南子,怎么能瞒得过父王呢?他怨戏阳速与南子罗嗦,丧失了时间,在这种时刻,时间就是生命!他想着转身逃跑,与迎门而进的灵公撞了个满怀。

  灵公喝问道:“何事如此狼狈?”

  南子上前扯住蒯瞆的袍襟。

  蒯瞆回身以剑割断袍襟,夺路仓皇而逃。

  其实,南子也不是好哄瞒的,她是在等待时间,等待时机,一见灵公归来,便像受了委屈的孩子见了娘,灾难中的人们碰到了救星似地大哭大叫起来:“世,世子杀我,求主公为妾做主!”说着将蒯瞆的袍襟递给了灵公,这便是铁的证据!

  然后昏倒在灵公的怀里。

  地上跪着从容自若的戏阳速,他的旁边是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灵公什么都明白了,他大吼一声:“来人呀!”

  武士们一拥而上,欲剁翻戏阳速。南子挣扎着站起身,摆摆手制止道:“别,别伤害他,留着他有用……”有什么用呢?只有南子自己知道。也许她要从戏阳速口中弄清事实的真相,也许她看中了戏阳速潇洒的风度,临危不惧的神态,英俊漂亮的脸蛋,又一见钟情了。当戏阳速讲清不忍伤害她,不肯毁坏这美丽的花朵时,该会是怎样的情景和结果呢?

  灵公气得掀翻了桌子,大叫道:“捉拿逆子!……”

  第二十五章 孔子诞辰 子贡游说

  卫灵公并未捉到“逆子”,蒯瞆先是逃到了宋国,后又奔到了晋国,投靠了赵简子,与阳虎结为手足之好,为卫国内乱埋下了种子。有朝一日,蒯瞆势必在赵简子的大力支持下返卫夺取君权,这是后话。

  话说孔子师徒一行在蒲乡与公叔戌歃血订盟:此番离开卫国,不再返回帝丘。之后,公叔戌下令打开东门,让孔子师徒出城,并亲自送到东门外揖别。孔子师徒一行十数人离开蒲乡向陈国进发,行了大约有半天的路程,忽听后边有人高喊:“孔夫子请留步!”

  孔子心中一愣,莫非公叔戌听了他人唆使,又变了卦,前来追杀?但听那喊声,倒是挺亲切的,不像怀有恶意。子路、冉求、公良孺等几员虎将闻声也都警觉起来,虎目圆睁,右手紧紧握住剑的把柄,做好厮杀格斗的准备。孔子驻足往观,见一辆马车风驰电掣般地驶来。马车来到近前煞住,车上跳下一员彪形大汉,向孔子深施一礼说:“奉蘧伯玉大夫之命前来下书,请夫子一行返回帝丘!”大汉说着恭恭敬敬地双手递给孔子一封信。孔子接信看时,正是蘧伯玉大夫亲书。大意是说,宫廷之波业已平息,由史鱼大夫尸谏,卫灵公降削了弥子瑕之职,蔬远了这个不学无术的小白脸。卫灵公说,前次没有重用夫子,都因听了弥子瑕的谗言,是他的过失,很是痛心。信中蘧伯玉要求孔子“念往日手足之情,重返帝丘,共谋大业,一展夫子宏图!”孔子读完了信,深受感动,眼圈湿润,为“展宏图”,下令弟子们返回帝丘。

  原来蘧伯玉接受孔子的建议,以外出视察为名,暂避宫廷内乱。他听到蒯瞆逃宋,风波平息的消息之后,星夜赶回,面奏灵公,然后派三路信使分头追寻。

  子贡说:“夫子已与公叔戌订盟,发誓不回卫都。如今回去,岂不是背信弃义吗?”

  颜回反驳说:“赐兄此言差矣,公叔戌犯上作乱,是为不仁;迫使夫子订盟,是为不义。背弃这不仁不义之盟,有何不好?”

  “回之言极是,不仁不义之盟理当背弃,神灵决无怪罪为师之理!”

  卫灵公率领文武百官摆驾郊迎孔子,这是只有迎接诸侯才用的隆重礼节。孔子老远就下了车,正衣冠,掸灰尘,率领弟子们拜伏在地说:“孔丘何德何能,敢劳国君郊迎!”

  矮矮胖胖的卫灵公急忙“滚”上前去,双手扶起孔子说:“简慢了大贤乃寡人之过也!”然后回头吩咐内侍:“设盛宴,寡人与夫子洗尘……”

  为欢迎孔子重返卫都,灵公举行了盛大的国宴。

  孔子师徒这一次返回卫都,住在蘧伯玉家里。从卫宫回来,弟子们自有一番祝贺。子贡说:“夫子之才终有用武之地,实在是可喜可贺!”

  “是呀,”孔子十分激动地说,“为人臣者,最大的苦恼莫过于不遇明君。如今卫君如此敬重于我,我等当奋发有为,以报知遇之恩!”

  蘧伯玉写信邀请孔子返卫时,心情迫切,言词激切,所以一下便打动了孔子。然而他对卫国,对灵公并不抱多大幻想,“一展夫子宏图”,谈何容易呀!在这欢呼喜悦的时刻,他就在担心将来会怎样对不起这位老朋友,使他失望,贻误了他的业绩与前程,他是最了解自己的国君,也是最了解这位老朋友的呀!所以当孔子师徒兴奋异常,乃至有点亢奋时,他却坐在一边默默不语。

  大凡过分拘泥于礼的人,往往把面子看得比生命都重要。卫灵公郊迎孔子,又盛设国宴为之洗尘,便使孔子受宠若惊,决心肝脑涂地以报灵公知遇之恩,所以当灵公问孔子可否兴兵伐蒲时,孔子便不假思索地回答说:“公叔戌乃卫之大患,乱臣贼子,人人得以诛之!”

  卫灵公点点头说:“或曰,蒲乃卫防御晋、楚之屏障,出兵伐蒲,自毁屏障也。”

  “启奏国君,”孔子说,“为国为君,蒲之男有捐躯之志,蒲之女有卫家之心,皆不愿随贼叛乱。讨伐逆贼,唤起男女,乃加固屏障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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