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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八


  西太后明知安德海是狡辩的,她袒护这个奴才,但她又不值得为一个太监得罪奕訢。西太后只有默不作声。东太后一见奕訢如此气愤,虽然刚才在殿下的那一幕,她没目睹全过程,但她心中也猜个八九不离十。奕訢这个人轻易不发火,今天肯定是小安子惹恼了他。东太后一向也觉得安德海目中无人,专承西太后的欢心,根本不把别人放在眼里,有时甚至连东太后也是爱理不理的,心里早就对安德海不满,她正好借此机会教训安德海一下。

  “小安子,狗胆包天,见了王爷也敢无礼,掌嘴20下,要狠狠地打,看你还逞能不!”

  安德海求救似的望着西太后,西太后脸一扭,转身离去。大殿里只剩下东太后、奕折和安德海三个人,安德海失去了坚定的靠山,他只好重重地惩罚自己。恭亲王出了一口恶气,可安德海的心中则更恨恭亲王了,他要寻找机会报复奕訢。

  春去冬来,光阴荏苒,眼看就要过春节了,皇宫上下一派喜气盈盈的景象。宫女们忙着打扫房子,太监们如穿梭一般忙着从内务府搬来一些新家具,又端来几盆冬菊,还有水仙花之类的冬天里开放的花草。

  安德海这几天更是忙得不亦乐乎。他作为太监总管,必须统筹安排,储秀宫里东暖阁摆什么花儿,西暖阁里又摆上什么花儿,他要精心设计一番,好让西太后开开心心过个年,他小安子新年的头一天,便可以磕头谢赏,说不定主子一高兴,赏他个大翡翠戒。

  “安公公,恭王府派人送了20盆腊梅。”

  一个小太监给安德海报个信,安德海走到储秀宫门口一张望,果然不错,恭王府的太监总管带着十几个小太监,送来了20盆含苞待放的腊梅。那恭王府太监总管一见安德海,便揖手问好:“安公公吉祥,恭亲王差小的前来为圣母皇太后献花。王爷说了,今天夜里这叨盆梅花一定齐放,这是我们王府的李花匠培育出来的新品种。安公公,你瞧,这花苞已经绽开,不消20个时辰,它一定竞相怒放。”

  “谢你们主子,这梅花收下了,屋里暖和暖和去。”

  “不了,安公公你忙着哩,小的告辞了。”

  王府的太监们刚走,安德海便命几个小太监将梅花端到东暖阁,他并吩咐道:“好好照看着,等明天新年梅花怒放,请主子来赏花。”

  说完,安德海便献媚似的到了西太后的寝宫。他见西太后正斜卧在软榻上,便搭讪着走过来。

  “主子,这瑞雪兆丰年,您瞧鹅毛大雪整整下了一个时辰了,来年肯定是个丰收年。这些年,主子勤政爱民,国泰民安,百姓无不称赞主子的圣明。”

  西太后用长长的银指甲轻轻地点着安德海的脑袋:“就小安子嘴甜,还有什么好事儿,说来听听。”

  “主子,恭亲王刚才差几位公公送来20盆梅花,那公公说是王府的李花匠精心培育出来的,今儿个已经个个含苞欲放,明儿个新年第一天,一定是梅花怒放。”

  “嗯,好,老六还算是有点孝心,明儿个一早,等你们都磕了新年头,我便去赏花。”

  第二天,纷纷扬扬的漫天大雪住了,阳光透了出来,西太后的心情格外好。一大早,小皇上和荣安公主、荣寿公主便来磕头,齐声问皇额娘新年好。西太后一时也很高兴,儿子已经十二三岁了,个头儿长得可真高,又白又胖,她的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激动。她一手拉着小皇上的手,一手拉着两位公主的手,四个人高高兴兴走向东暖阁:“额娘带你们去赏梅花,大公主啊,昨儿个你阿玛差人送来20盆梅花,今天一定怒放。咱们赏花去。”

  三个孩子跟着西太后,高高兴兴去赏花。可是,他们一踏进东暖阁便全都傻了。哪里是什么梅花怒放,眼前的景象分明是20盆凋零的腊梅,只见梅花的叶子全蔫了,而且花苞上全带有黑色。西太后的脸色猛地一变,她是个极端迷信的人。本来,她是想在新年的第一天看到梅花怒放,以示来年好运气,讨个吉利。不曾想一夜间像着了魔似的,梅花全部凋零了,这个景象真让她心惊胆战,她马上联想到自己会不会像这梅花很快凋零呢,越想越怕,越想越气。

  “老六存心和哀家过不去,大公主,你阿玛太过分了。”

  西太后忿忿地瞪了荣寿公主一眼,吓得荣寿公主连忙下跪:“皇额娘宽宏大度,孩儿为阿玛向皇额娘陪罪了。”

  西太后一向很喜欢这个很懂事的大公主,可怜她十几岁的孩子,像个大人一般左右逢源,温顺又善良。西太后不好再责备她什么,只说了句:“起来吧,你阿玛的事,与你无关。”

  西太后离开东暖阁,她怕其他花儿也像梅花一样如此让人心惊胆战,她再无心赏花,懒洋洋地躺在软榻上消磨时光。安德海见了这情景,发出一丝不易为人察觉的冷笑。

  “小六子,今儿个你也会栽在爷手里。”

  怎么安德海发出这话呢?是这么回事:安德海命小太监把20盆梅花放到东暖阁后,他就挖空心思地想坏主意,如何摆弄一下,能使20盆含苞待放的梅花一夜之间全凋零呢?想来想去,他终于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件事。

  小的时候,家里的小院子里放了几株牵牛花,那花蔓四处延伸,花朵几十分娇艳,安德海非常喜欢看这几株牵牛花。谁知有一天,花朵蔫了,花茎变黑了,叶子凋零了,娘告诉他,是娘不小心弄的。昨天,娘把洗衣服的剩水全倒在花根处,可能是洗衣剩水碱性太大,把花根给烧死了。

  安德海一拍脑门子,坏主意便窜了出来。他找来一大包碱粉,又用沸水给化开,趁水很热,他把碱水全浇在20盆梅花的花茎上,他又怕西太后发现有人做了手脚,趁夜深人静侍寝之机,他又窜到东暖阁看了一看。显然,梅花已有凋零的趋势,但表面上层全是湿的。这可要露马脚,他又到储秀宫的小花园中扒开积雪,挖一点儿干土来,放在湿透了的土层上,这一遮掩,从表面就看不出来梅花被浇过水了。

  第二天,安德海起得特别早,他首先到东暖阁,果然,20盆梅花一夜间全凋零了。可是雪地上留下了一行明显的脚印。怎么办?安德海只好在雪地上乱踏了一片,把那一行清晰的脚印弄乱。事后,他又指挥太监、宫女们打扫积雪,虽然有几个宫女觉得雪地上的乱脚印有些蹊跷,但她们也不愿多问什么。安德海的诡计又一次得逞了。

  漫长的冬天过去了,安德海围着西太后打转转,他没事儿的时候,就给西太后讲些民间笑话,惹得西太后十分开心。恭亲王奕訢对安德海的憎恨越来越深,他总想找茬儿,好好地整整安德海,可一直没瞅到合适的时机。

  春暖花开,阳光明媚,一群彩蝶在花丛中飞来飞去,黄鹏在枝头鸣叫,燕子翩翩飞来,好一派大好春光。西太后带着几个贴身宫女们到御花园去赏春,安德海随行伴驾。他一笑乐癫癫的,活像个戏台上的小戏子一般,在西太后面前尽献媚态。几个宫女看在眼里,她们觉得安德海献媚时的丑态十分令人恶心,便纷纷放慢了脚步,故意让安德海在西太后左右像苍蝇一样转来转去。

  西太后见宫女们逐渐落在了后面,她并不恼怒,一来自己心情正好,不想扫兴,二来自己也年轻过,也知道年轻的姑娘爱美,她心想宫女们纷纷落在了后面,可能是在花丛中捉蝴蝶、采小花。

  “主子,奴才只觉得这花丛中一切都太美了,主子站在花丛中,奴才真分不清哪是鲜花,哪是主子。”

  西太后见左右无人,便扬起那嫩藕似的玉臂来轻轻地拍打安德海:“该打的小安子,拿我来开心取乐,看我不打死你才怪。”

  “该打,该打,奴才身上正痒着哩,原来是主子好久没打奴才了。

  安德海四处一张望,见宫女们都没到这边来,他便放大了胆子,抓起西太后的玉手,在自己的手中揉啊揉的,揉得西太后心旌荡漾,不能自己。安德海突然发现西太后的右手的无名指上多了一颗祖母绿的钻戒。西太后的每一件首饰,他都十分熟悉,大部分是安德海差内务府的工匠精心制作的,而这颗漂亮的钻戒,他却一无所知。他不禁很诧异,他盯着钻戒看了一会儿。西太后发现安德海对这枚戒指很感兴趣,便轻描淡写似地随口说了一句:“这枚钻戒是昨天上午老六送给我的,好看吗?”

  “嗯,好看极了。”

  “你喜欢,我送给你好了,我也不在乎一个两个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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