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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七


  “主子,这些年来,你可感觉到,不管大事,还是小事一桩,那边好像都故意和主子作对似的。选额附固然也不是小事一桩,但也称不上是什么军机大事吧,她还要出来作梗,实在是主子您平日里太宽容所致,致使她凡事都要和主子争个高低,以显她尊贵似的。”

  西太后本来与东太后在为公主择婿这个问题上,对东太后慈安并没有多大看法,被心腹太监安德海如此添油加醋地一分析,西太后倒有点生气了。她问安德海:“你看,志端与那尔苏哪一个更合适?”

  “当然是主子的眼力好,那位贝勒那尔苏,虽虎生虎气,但他缺少王公弟子的儒雅之风度,他简直就像个屠夫,若把荣寿公主下嫁给他,那等于说把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岂不可惜。而六

  额附之子志端虽然身子骨单薄了一些,但他今年才15岁,等过一两年,他发育成熟了,一定是个好小伙子,主子的眼力就是好。”

  “瞧你小安子的一张嘴巴,你就只落那一张巧嘴了。你说志端比那尔苏好,可为什么那边的偏持反对意见呢?”

  安德海因为曾多次受过东太后的冷眼,并且有上次因穿咸丰龙袍一事被东太后责难过,他对东太后可谓恨之入骨,他巴不得两宫太后反目成仇,于是,极尽挑拨离间之能事,贬低东太后慈安。他眼珠子一转,信口雌黄:“主子真是精明人一时糊涂,哪怕是志端再好,她东太后也不会说一个好字。主子不知可曾留意过东太后,她平日并不过问一些琐事,但只要她一开口,就总是和主子唱对台戏。”

  这句话,提醒了西太后,西太后细细地一回想,果然不错。

  上次西太后提议让戏班子排一出新戏,把崔莺莺和张生在后花园私会那场戏再编得生动些、更引人些。比如让演员演出时,互相拉着手,抚摸对方。本来小事一桩,可东太后执意说不好,说什么不堪入目的场景不能在宫内出现,结果弄得西太后很扫兴,连看戏的兴趣也没有了。

  “小安子,你可真是旁观者清,若不是你时常提醒我,还不知我要吃多大的亏呢。”

  西太后还真有点感激安德海,她要给点“颜色”让东太后瞧瞧。

  “西太后的意志就是你东太后的意志!”

  第三天,西太后强行拍板,定六额附景寿之子志端为荣寿大公主的未婚夫。东太后争不过她,也只好点头默认。恭亲王和他的福晋也认得妹妹的儿子志端,他们心里也和东太后的感觉一样,嫌志端身子骨单薄,将来难撑大业,可这夫妻二人敢怨不敢言,还要进宫谢恩。结果,西太后得意洋洋,毕竟她的意志强加给了东太后。而安德海则更高兴了,他,一个奴才竞借助西太后的势力,打击了小瞧小安子的人——东太后。这是安德海的胜利,是他的骄傲。

  安德海再一次尝到了报复的甜头。

  三、激怒王爷

  【堂堂王爷,怎堪小安子的污辱,一怒之下,变沂要杀小安子。】

  恭亲王携带福晋进宫谢恩,他们夫妻二人在西太后那里坐了一会儿,便到了坤宁宫,正巧他们的女儿——荣寿公主也在东太后这里。女儿一见爹娘来了,泪如雨下,抽泣得说不出一句话。

  恭亲王夫妻见女儿如此难过,他们也忍不住落了泪。过了好一阵子,荣寿公主才勉强哽咽着喊了一声:“阿玛、额娘。”

  她又说不出话了。恭亲王一见这情景,就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头。按礼说,女孩儿择婿总有些害羞,羞答答的不肯开口,可今天女儿不是害羞,而是委屈,而且是极端的伤心。恭亲王见女儿悲痛欲绝的样子,他的心都碎了。

  “别哭了,有什么话对阿玛说。”

  福晋拉着女儿的手,示意女儿把委屈全倒出来。这个荣寿公主是个极乖巧、极懂事的孩子,但她有委屈的时候,在爹娘面前还是愿意倾诉的。

  “阿玛,女儿不嫁。”

  “傻孩子,又不是让你马上就出嫁,这不过是择婿,至少要再过二三年,才能给你们成婚。”

  荣寿公主哭得更凶了,她执意说:“永远不嫁。”

  “为什么?”

  “女儿不满意这门婚事。志端表兄,女儿又不是没见过,他是六姑妈的儿子,长得又瘦又小,女儿看不上他。”

  原来如此,女儿和爹娘所见略同,可这事是两宫太后玉赐的,不可违抗。当着东太后的面,恭亲王不便讲出,他只是劝导女儿:“你两位皇额娘最疼你,她们商议拟定的人选不会有错。”

  “不,阿玛还蒙在鼓里头,这门婚事根本就是那位皇额娘一手独揽的,而且还是可恶的奴才安德海出的馊主意。”

  恭亲王第一次听人讲起这些事,他给弄糊涂了。这时小皇上载淳走了过来,他一五一十地描述着:“六叔不晓真相,你若晓得真相,一定会生气的。我那边的张文亮,六叔还记得吧,张公公从不说谎。张文亮有个拜把兄弟叫王小柱,王小柱是储秀宫那边的。一天,王小柱传膳,偶然间听见狗奴才安德海正和我亲皇额娘说什么志端这也好,那也好的,他说这边皇额娘选的那尔苏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竭力劝我亲皇额娘择志端为额附。六叔,你说这小安子可恶不可恶。”

  恭亲王一听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恭亲王认为那尔苏比志端强上一百倍,无奈这门好亲事被狗奴才安德海给搅和了。要不是安德海从中使坏,女儿怎么会如此心碎?想到这里,恭亲王奕訢恨起小安子来了。但是,奕折与安德海真正起摩擦,主要是后来的一系列事件。

  安德海围着西太后一个人打转转,整天泡在储秀宫插科打诨,逗西太后开心,宫中早有人看不惯,但谁也不想惹是生非,大家都是睁一眼,闭一眼,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罢了。起初安德海只是在后宫侍奉西太后,慢慢地,西太后逐渐让他随行至大殿,在西太后旁边作为御前侍卫,陪同西太后批阅奏折,甚至有些还征询安德海的意见。小安子这回可就身价倍增,抖擞精神了。原来,军机处大臣,尤其是恭亲王奕訢,醇亲王奕寰等人,他还有些惧怕三分,随着他陪西太后出没大殿,他的胆子也渐渐大了。他目睹过恭亲王奕訢受到西太后的呵斥,向西太后磕头陪罪的场面。威武的王爷在西太后面前威风尽扫,安德海全看在了眼里。

  西太后退朝时,称恭亲王奕折为“老六”,那是因为她是奕訢的皇嫂,可安德海竟也背着恭亲王不称“王爷”,而直呼“小六儿”。这话传来传去,传到恭亲王的耳朵时,他火冒三丈,大发雷霆:“大胆奴才,在主子面前如此放肆,非让小安子看看六王爷的颜色不可。”

  恭亲王奕訢早就憋了一肚子气,正想找茬儿,整一整安德海。也真巧,他与安德海狭路相逢。

  那天,西太后带着安德海上朝处理一些军机事务,恭亲王等人挨排站在下面,—一面奏皇上。约摸两个时辰的功夫,安德海肚子疼,他实在憋不住了,他作出了十分痛苦的表示。西太后看在眼里,她明白了安德海的意思,便示意安德海退下。安德海退出大殿,一路小跑,到了茅房。从茅房出来,他见大臣们都已退朝,他想:“赶快回去,主子要起驾回宫了,可不能让主子等急了。”

  他跨着大步直奔大殿,只顾低头走路,仿佛有一个穿官服的身影从他身边掠过,安德海根本就没仰起头来看是谁。这阵子以来,安德海日益骄纵,见了品级小一点的官,他都装作没看见。

  有的大臣为了逢迎西太后,还极力巴结安德海哩,巴上了小安子就等于贴近了西太后一步。安德海根本就没把那些无名小卒们放在眼里。

  “大胆奴才,见了本王也不请安行礼,找死吗?”

  一声喝斥,把安德海吓了一跳,他一转身,看得分明,刚才闪过的身影正是恭亲王奕訢。安德海又把头扭了回来,“蹬、蹬。

  蹬”,上了台阶,头也不回地进了大殿。

  这太监无礼的举动可真惹恼了奕訢,他马上回转身子,冲进大殿,一把抓住安德海的衣服领,左右开弓,掌了安德海几个大嘴巴,打得安德海捂住脸,直发愣。

  “跪下,大胆奴才,见了本王爷如此无礼,今天非让你尝尝度开肉绽的滋味不可。”

  奕訢气得口角喷白沫,脸色发青,手发抖。两宫太后一时也闲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安德海“扑通”一声跪在西太后的面前,连哭带叫:“主子,奴才只顾进殿伴驾,根本就没瞧见有人下来,王爷就如此盛怒,还有奴才的活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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