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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六


  由此可见,政变后小皇帝的地位明显下降了,原来是八位顾命大臣谕旨,完全是以小皇上的名义,而从此以后,所有谕旨都要加上“朕奉母后皇太后、圣母皇太后懿旨”的字样,其实,两宫太后由原来的幕后已经走到了前台,而慈安太后性情温和,清政府大权便独自由慈禧太后一个人掌握了。

  十一月一日,两宫太后举行了垂帘听政大典,虽场面不如小皇上登基大典之宏伟,但却更具有实际意义。这一天,正好赶上先帝宾天百日“除服”,人们都已脱去穿了100多天的丧服,理了早已蓬乱的头发,宫殿也摆上了色彩鲜明的饰品,一时百官云集,个个冠盖华丽,朝珠补挂,容光焕发,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西太后在这欢乐的气氛中接受了百官朝贺,正式开始了垂帘听政。

  听政要垂帘,是封建社会讲究男女有别,内外有别。皇后居中宫,主内治。元日、千秋节、内外文武百官拜贺时并不面见皇后。遇皇后寿诞时,文武百官进表称贺,行礼时,皇太后到慈宁宫,王公大臣们在慈宁门外台阶下跪拜,三品以下官员在午门外跪拜,他们并不面见皇太后。皇太后如今临朝听政,就不可避免和臣下见面,但仍要内外有别,只好“垂帘”,和臣下相见、宣谕、奏事,都必须隔帘进行。在养心殿东暖阁召见臣下,引见则在养心殿明殿进行。东暖阁的“帘”是东大墙前栏杆罩上一幅黄慢,明殿的“帘”是八扇黄色纱屏。帘前正中是小皇帝的御榻,铺着簇新的黄锻皮褥子。

  两宫太后垂窃听政破坏了大清祖制,当然会引起一些大臣们的不满,但当时恭亲王奕訢竭力维护西太后,人们只是窃窃私语,并无敢直言的。十一月一日,这天上午九点整,文武百官依次进殿,各自排好班次,近上午十点,太监递声传报,小皇上从宫内起驾,醇亲王(原醇郡王奕寰,于辛酉政变后被加封为亲王)等御前大臣引着小皇上的明黄软轿进了养心殿。百官跪下接驾。随后便是两宫太后的软轿,后面跟着随扈大臣和随侍太监们。

  两宫大后及皇上升座后,接受了大小官员的三跪九叩大礼。

  恭亲王奕訢率群臣行大礼之时,小皇上载淳见他的皇叔及众大臣向自己又是跪,又是叩,觉得十分可笑。他摇头晃脑,东瞧瞧,西看看,一会儿对他六叔挤挤眼,一会儿对他七叔伸伸舌头。群臣望见龙榻上坐着个不懂事的孩子,都十分担心,这大清的江山,谁能坐稳。两宫太后从群臣们忧郁的脸上看出了端倪,她们生怕小皇上当众出洋相,便对视了一下,东太后便让群臣跪安了。

  两宫太后垂帘听政后,恭亲王奕訢任议政工、军机大臣,总理各国衙门事务,集内政、外交大权于一身。这位年轻的王爷踌躇满志,他原来估计两宫太后终系女流,又没有多少政治阅历,这大清的朝政还不是他议政王奕訢一人说了算。开始,他真没把西太后放在眼里,他与文祥共同商议,决定改“祺祥”年号为“同治”年号。在两宫太后看来,是两宫同治;在臣子看来是君臣同治,各得其所,倒也出现了一时期的稳定局面。

  十、荣升大总管

  【安德海成为西太后忠实的奴才,西太后也没有亏待这个辛酉政变的牵线人,安德海荣升为大总管。】

  两宫太后,尤其是西太后终于实现了渴望已久的政治理想——垂帘听政。安德海这些年来,为西太后鞍前马后,可真出了不少力。尤其是承德热河行宫,咸丰宾天,肃顺、载垣、端华等人把持朝政,西太后险些翻船,在情急之中,安德海自愿重演“苦肉计”,暗中调来了恭亲王奕訢,又帮助奕訢男扮女装,混入行宫,共议除肃顺的大事。回銮途中,小安子又舍身相救。为了西太后顺利登上政治舞台,安德海可谓竭尽全力,鞠躬尽瘁,自然,赢得了西太后的信任与欢心。

  如今西太后稳坐江山,安德海有如鱼儿得水,好不自在。这日,西太后退朝回来,她感到四肢乏力,腰酸腿疼,便懒散地躺在软榻上闭目养神。安德海见西太后如此之模样,便悄悄地走近她的身边:“主子,奴才给主子请安了。”

  “哦,是小安子。要你办的事,可办妥了?”

  “奴才早已办妥,主子且静养几天,不几日,老太太便可动身进宫。”

  原来,前一阵子西太后忙于政务,尤其是辛酉政变那些日子里,她整日提心吊胆睡不着觉,哪里还有心思顾念娘家人。辛酉政变后,她要尽快熟悉朝政,巩固来之不易的政权,更无暇思念母亲。如今不同了,议政王奕訢与醇亲王奕寰全心全力地辅佐朝政,百官群臣虽有不服气的,但少数这几个人也只是心中有气而已,并不表露在外,西太后只觉得事事顺心。闲暇时,西太后便想起了娘家人,有时,思念母亲的那份情意搅得她寝食不安。

  皇宫大内,规矩极多,皇太后及皇后不可随便回娘家,她们的娘家人也不能随便人宫去看望女儿,亲人之间被一道大墙隔着。一个京城里,有时竟达几年不得相见。西太后想母亲,有时竟至入了神。那天,西太后带着几个宫女去御花园散心,安德海随行。初春时节,乍暖还寒,柳树抽出了新芽,小草露出了嫩脸儿,小鱼儿在池中自由地游来游去,好一幅初春美景。西太后靠坐在朱栏上,望着水中自由自在游来游去的金鱼儿,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安德海听得出来,西太后这一叹息便是心中有事,他试探性地问:“主子,这大好的春光,万物萌生,为何叹息?”

  “小安子,这草儿、花儿的一荣一枯,荣的时候,繁花似锦,争芳斗妍;枯的日子里,埋了种子,以备来年发新芽。这池中的鱼儿花草荣时,它们也聚;花草枯时,它们也聚,一家人在水中自由地游来游去,不受外界的干扰,多幸福。”

  西太后说到这里,好像很伤感,因为安德海看见西太后在用手帕轻轻地擦眼泪。安德海的心中突然涌出一股同情心来,他觉得高高在上的西太后甚至有些可怜,一个20多岁的寡妇,苦苦地维护自己的尊严,守着个不懂事的孩子,可这孩子偏偏又不和他亲额娘亲近。这年轻的寡妇虽有个娘家,但娘家并不十分兴旺,也不能给她带来什么护身之符。也可能是出于同情,也可能是出于献媚,安德海连连点头,称西太后的感慨极是。

  “主子乃多愁善感之人,菩萨心肠,见到池中鱼儿成群游来,便感叹万分。鱼儿哪有什么一家人聚在一起,它们也不懂得什么天伦之乐,这可能是主子思家心切,日夜想念老太太所致吧。”

  安德海这句话可真说到西太后的心坎上去了,她点头称是,的确,她真的很想念母亲。她记得母亲很爱吃萨其玛,还爱吃安徽合肥的特产麻烘糕。于是,西太后似自言自语,又似对安德海所说:“老太太年纪大了,也不知道牙齿可能嚼动萨其玛和麻烘糕了。”

  安德海一听这句,便明白了,西太后是想让小安子去一趟芳嘉国代她看望母亲。安德海试探性地问:“主子,奴才可否去看望老太太,给她老人家捎点点心去?”

  “你要做的严实些。”

  在皇宫里,皇太后及皇后、妃嫔们是不允许随便探望娘家人的,所以,西太后不得不叮嘱安德海几句。安德海办事非常仔细、周全,他借机出了宫,直奔芳嘉国找到了叶赫家,将西太后思念老太太之情原原本本学了一遍,惹得叶赫老太太直流眼泪,她也非常思念女儿。大女儿兰儿贵为皇太后,已经有几年没见面了,也不知兰儿是胖了,还是瘦了;二女儿容儿身为七福晋,虽然生活在王府,但总不像皇宫那么戒备森严,一年半年还能见上一面。老太太一见小安子,就像见到了女儿兰儿一样,拉住安德海的手问长问短。当安德海拿出一盒萨其玛和一盒麻烘糕时,老太太明白这是女儿孝敬她的。老太太虽没剩几颗牙齿,但她却津津有味地放在嘴里嚼啊嚼,仿佛她嚼的不是点心,而是在品尝女儿的一片孝心。安德海又将西太后托他带来的一对翡翠玉镯、四个祖母绿钻戒、500两金子交给了老太太,并转告老太太,如果老太太乐意,近日可接她进宫过一阵子。老太太一听说能进宫看望兰儿,乐得合不上嘴,她告诉安德海准备几天,便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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