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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五


  一听安德海这话,恭亲王奕訢还真有些生气了。他恭亲王乃大行皇帝的胞弟,皇上是万岁爷,他乃九千岁爷,过去,还没有一个人敢如此大胆妄为,如此欺骗他,更何况今天欺骗他的是个奴才。

  安德海一见恭亲王奕訢变了脸色,他可真的有点心慌了,他跪在地下,低着头等待王爷的发落。恭亲王一见安德海如此可怜兮兮的样子,心里不禁软了下来,他念安德海欺骗他乃出于帮助他擒拿端华,将功补过,且饶安德海这一回。于是,奕訢手一摆,让安德海起身,安德海连忙磕头致谢。正在这时,宗人府门前一阵吵闹声,众人听的分分明明,是怡亲王载垣的声音:“胆大妄为的狂徒,竟敢扣押赞襄王,还有王法吗?”

  载垣回到王府刚一坐下,只见郑亲王端华的小书僮气喘吁吁地闯了进来。书僮见到载垣连哭带叫:“不好了,郑亲王被人拿了。”

  载垣一听,头发都竖了起来,热血直往脑门子上冲,他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带了20多个侍卫冲闯到郑亲王府,到王府后,端华已被带走,郑亲王福晋及一群小妾们正哭哭啼啼乱作一团。

  载垣简单问了几句,他这便直冲宗人府而来,前来质问奕訢为何如此嚣张。奕訢一见载垣自己送上门来,便大吼一声:“载垣罪臣,还不快快接旨。”

  载垣哪里肯接什么旨,他大喝一声,他手下的20多个侍卫马上摆好了阵势,围攻恭亲王奕訢,奕折的手下也立刻反击,双方侍卫一时间扭打在一起,难分胜负。就在双方酣战之时,安德海溜出了人群,他拼命地向荣禄住处跑去。约莫半个时辰,安德海与荣禄带了500人马赶来,载垣见敌不过奕訢,欲拔剑自刎,被奕訢一脚踢开了宝剑。载垣被五花大绑,也押进了宗人府,他与端华仅一墙之隔。载垣在里面狂呼乱叫:“两位太后无权解任我等,皇帝幼冲,难以亲政,我等乃先帝托孤赞襄王大臣,使命尚未完成,我等不能解任。”

  他整整叫了一天,也没有人答一句话,载垣不禁嚎哭起来。

  他哭得好伤心,端华在隔壁也跟着大哭,两位王爷好不凄惨。

  擒拿了郑亲王端华、怡亲王载垣,下一步便是捉拿肃顺。肃顺等人与两宫太后、皇上走的不是一条路,肃顺走的是大路,比两宫大后、皇上他们应迟到四五天。西太后与奕訢仔细推算肃顺等人的行程,估计他们已到了密云县境内。奕訢担心郑亲王、怡亲王被拿一事走漏风声,肃顺或反或逃,决定立即起拟圣旨,令醇郡王奕寰就地处决肃顺。圣旨拟定以后,西太后与奕訢一商议,决定派睿亲王仁寿前去宣圣。临行前,西太后又交待了一番,睿亲王仁寿句句牢记心中,他带了几个高手及一些贴心的大臣,快马加鞭直奔密云。

  这天下午,天色昏黄,风沙弥漫,睿亲王一行人在大路上迎到了肃顺、醇郡王一行人。肃顺毕竟是老奸巨猾,他一路奉梓宫回京,心中不断盘算着另一路人马该发生什么事了,他每天都派心腹前去打听虚实。昨晚探子密报,两宫大后及皇上平安抵京,他心里不禁倒抽一口凉气,他明白郑亲王、恰亲王途中肯定遇到了麻烦,原计划并未实施。不过,探子说郑亲王与恰亲王已各自回府,安然无恙,看来,他们的密谋并未被西太后察觉。

  今天,睿亲王仁寿突然迎了上来,肃顺心中不得不提防着点。只见仁寿紧勒马头,拱手相拜:“肃中堂,一路辛苦了,两宫太后特谕本王前来相迎,奉迎梓宫回京。”

  肃顺一见仁寿并无气势汹汹之态,反而是一番的恭辞,他的心里有些踏实了,当然,肃顺也必须还之以礼。肃顺令人马原地休息,已近傍晚,支起帐篷,款待睿亲王仁寿。肃顺时刻不离仁寿左右,以防仁寿与醇郡王奕寰串联什么,他急着想去厕所,又怕他们密谋,只好作罢。三个人饮了几杯,肃顺没敢放开酒量,他假装有些醉了,其实,他喝的酒又全吐在茶杯里了。醇郡王本来就不喝酒,他一喝酒便过敏,所以,他滴酒不沾。只见睿亲王仁寿一个人狂饮起来,酒气冲天,他显然有些醉意了。肃顺一见仁寿如此豪饮,他便放心了,如果仁寿前来捉拿他,绝对不会如此饮酒。

  肃顺失策了,睿亲王仁寿乃大臣中有名的狂饮之徒,他的酒量很大,一斤、两斤酒也灌不醉他。肃顺饮了些酒,实在憋不住了,他便放心地去厕所了。

  肃顺刚走,睿亲王仁寿便急切地将来意告诉醇郡王奕寰,奕寰一听京城里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事,他心里呼呼直跳。虽然,奕寰与奕訢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但他生性怯懦,不如奕訢果断、勇猛。仁寿见奕寰此时竟犹豫不决,不禁十分生气:“醇郡王,事已至此,容不得郡王多思量,西太后已稳坐江山,难道你还有什么顾虑不成?”

  仁寿抬出了“西太后”果然是高招,西太后既是醇郡王奕寰的皇嫂,又是自己老婆的姐姐,西太后的指令对于奕寰来说简直就是圣旨,他不敢不从。奕寰平素不沾酒,如今生死存亡之际,他竟一仰脖子,咕噜喝了一大口酒,酒到肚里,辣得他直咳嗽。

  干,逼到这份上,不干也得干。

  肃顺出了茅房,正欲进帐篷,一个密探拉住了他。

  “肃中堂且慢。”

  肃顺定神一看,是他前天派出去的密探,这会儿刚刚回来。

  他随密探躲在帐篷外,密探不敢多说,简明扼要地讲述了京城里昨天发生的大事,肃顺一听,气得直咬牙:“仁寿呀,仁寿,你带着脑袋来找死。”

  他叫来了几个侍卫,直闯帐篷。肃顺刚一踏进帐篷,双手就被两个汉子死死地按着,他动弹不得。原来,仁寿与奕寰商议好以后,他们听得清楚肃顺的脚步声由近而远,他们忙撩开门帘往外一看,只见肃顺正与一个人密谈什么。仁寿马上明白一定走漏了风声,他连忙手一摆,他带来的两位高手便闪了进来,专待肃顺一进来,立即擒拿。

  双方侍卫格斗了一阵子,睿亲王大声叫喊:“众侍卫且住手,本王奉圣上谕旨,前来捉拿逆臣肃顺。”

  他边喊边将谕旨亮了出来,奉梓宫回京的侍卫们也不是肃顺的亲信,他们一见黄绫圣旨,便纷纷退下,肃顺束手就擒。仁寿与醇郡王一路押回了肃顺。肃顺见事已至此,悲忿不止,对天长啸:“先帝呀,你忘了祖训:‘灭建州者叶赫。’今日,吕后、武望再世,叶赫即将掌握大清国政,大清的气数尽矣。”

  人们任凭肃顺哭叫、撕打,而不予理会。肃顺离开热河时,带了两个小妾同行,按说,这是不允许的,因为,他奉梓宫回京是执行公务,不准私带家眷。若不是发生政变,也无人知道这事。肃顺被擒,他的两个小妾十分害怕,生怕肃顺尸首难全,保不住她们。两个小妾一商量,在回京的路上竟畏罪投河自杀了。

  回到京城,仁寿与奕寰如实上奏,不由得引起慈禧大怒,她再发懿旨:“肃顺跋扈不臣,招权纳贿,种种悖谬,当经降旨将肃顺革职,派睿亲王仁寿、醇郡王奕寰即将革员拿交宗人府议罪。乃该革员于接奉谕旨后,咆哮狂肆,目无君上,悖逆情形实堪发指。且该革员恭送梓官由热河回京,竟敢私带眷属行走,尤为法纪所不容。所有肃顺家产,即派西拉布前往查抄。”

  于是,肃顺以拒捕罪,满门抄斩。奕訢、仁寿等军机大臣奏请皇上,将肃顺就地处死,载垣、端华二人凌迟,景寿、穆荫、匡源、杜翰、焦佑瀛等人发往新疆效力赎罪。

  就这样,历史上的顾命八大臣结束了他们的政治生涯,叶赫那拉氏从此登上了政治舞台。在晚清的腐朽统治中,她两度“垂帘听政”,竟长达48年之久。

  “祺祥政变”即“辛酉政变”后,西太后与奕訢密切合作,于同年十月初九,在京城皇宫太和殿为小皇帝载淳举行登基大典,颁诏天下,以明年,即公元1862年为“同治元年”。

  小皇上登基大典,表面上场面宏大而隆重,但实际上已经失去了实际意义,小皇上由原来的暗中傀儡,已转作公开的傀儡,无非是他的生母慈禧太后名正言顺地代他行使职权罢了。

  十月初九,小皇上大赦天下,并发了一道谕旨,明确了两宫太后的权力,谕旨云:“朕奉母后皇太后、圣母皇太后懿旨。现在一切政务均蒙两宫皇太后躬亲裁决,谕令议政王军机大臣遵行。唯缮拟谕旨,仍应作为朕意,宣示中外。自宜钦遵慈训。嗣后议政王军机大臣缮拟谕旨,着仍书朕字,将此通谕中外知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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