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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八


  就在这个夏天,关于政权最高层中贪污受贿的问题成了重要的话题,成了某些报纸连篇累牍地不断报道的共同内容。鲁茨科伊准备了“11箱”的揭发材料作为凭据,可这些材料原来却是毫无根据的。他在一包关于地方舞弊行为的材料(有关这些舞弊行为,检察院和政权执行机构早已知道,并据此进行过积极的侦察)里,又给政府成员加进一大堆伪造证件。

  贪污受贿与后来发生的动乱之间是否有联系?政治与犯罪活动之间是否有联系?而一般所说的俄罗斯黑手党又是怎么回事?

  同鲍里斯·比尔施泰因象征性的会见迫使我想了很多。当然,后来我了解到他的许多情况,就像了解到丑名远扬的康采恩“西阿比科”一样。开始,我认为这个不太愉快的结识是偶然的,至少我在努力驱赶自己的坏念头。但后来,这些“坏念头”终究占了上风。

  没有富裕的人民,就没有富裕的国家。没有物质的所有权,就没有真正的人的独立性。

  但是,金钱、巨额的金钱(不过这是相对而言)对人来说,无论在任何情况下永远都是一种诱惑,一种道德的考验和一种罪孽的诱惑,而且对此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要想在俄罗斯产生钱文化,还得再等几年。我们的社会、我们的人民对接受市场现象,对接受发财的商人和金融寡头还毫无准备。故时而咒骂他们。时而又向他们敞开所有的大门。

  是大量的经济原因造成了几十亿“黑”钞、倒美元、私运原料出境、逃税等现象的出现。只有在人正常的道德见鬼去的地方,才产生黑手党。在那里开始收买人。产生了一个简单而合乎逻辑的想法:为什么总想逃避法律?应当将法律彻底抛开!那就得收买执法人。

  一切都是相互联系的。通货膨胀的经济,迫使我们的商业寻找货币离奇快速流通的条件,拒绝长期投资,大批地逃税。结果,文明的商业总是步入困境。确切些说,很难查出守法商业和不法商业之间的界线。任何商业在一定的条件下都可能会变成违法的。这是最可怕的。

  鲍里斯·比尔施泰因这个金融寡头在我面前的出现,仿佛真实地名副其实地说明这个问题的尖锐性。要越过这条警戒线,在我们的、俄罗斯的情况下根本用不着从事贩卖淫书的商业活动及出售麻醉药或者私卖劣质商品。干嘛要干这些小事?最简单的办法是让国家官员一个个接受监督。

  我们逐渐开始弄清一件事情:怎样收买或者企图收买谁。下一步怎么办?在议会,报界和法庭监督下的坚强而果断的政府是限制营私舞弊的唯一机构。而议会的无限权利(哈斯布拉托夫和鲁茨科伊企图通过和平或战争手段来取得)、“联邦的假主体”少数团体企图强加于的地区不受监督,这一切则是黑手党的最好土壤和营养环境。收买具有监督分配职能的代表,收买地方官员总是比较容易、简单和有利的。从营私舞弊这方面看,还有一个叛乱的内幕,那是一个恶毒阴险的内幕。

  * * *

  对4月全民公决结果的高兴和对终于可以开始立宪过程的过早高兴,开始烟消云散。无论我对鲁茨科伊这个政治家的态度如何,他的“ll箱”不能让我睡个安稳觉。我感到,在我的背后正在发生某种不大对劲的事。就是这个“不大对劲的事”可以在社会面前平静地宣布如此来之不易的政治结果贬值。

  安全理事会跨部门委员会,在著名律师安德烈·马卡罗夫的领导下,开始了同犯罪行为和贪污受贿的斗争。我期望安全部的主力马上就投入这一侦察。我毫不怀疑可靠的巴兰尼科夫会在查清复杂的贿赂、伪造证件和黑手党组织及其他案件中给予委员会以帮助。

  * * *

  在同贪污受贿斗争委员会的一次会议上,委员会的一些成员(其中包括安德烈·马卡罗夫和俄罗斯联邦总统办公厅监察局局长阿列克谢。伊椰申科)都表示赞成试图吸收居住在加拿大的但在俄罗斯家喻户晓的年轻商人穗米特里·雅库鲍夫斯基作为政权最高层中贪污受贿一案的证人。

  我是在了解下列阴谋活动中第一次听到雅库鲍夫斯基这个人的。

  这是1992年秋天的事。尤里·斯科科夫激动地和亚历山大·科尔扎科夫一起来到我的力、公室。尤里·斯科科夫平时很少这样,他是一个很稳重的人,我明白。一定是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斯科科夫给我带来了一份文件草案,上面有许多国家最高领导人——舒梅科、巴兰尼科夫、叶林、国防部第一副部长科科申、普里马科夫、斯捷潘科夫的亲笔签署:“同意盖达尔的意见”,实际上文件当时业已发出。这项决定的实质如下:在政府班子中设立了一个新的职位——强力讥构中的政府协调入,他的全权很大,他置身于各个要害大部之上并对之进行监督,只向总理汇报工作。在斯科科夫给我带来的文件中,有一个29岁的年轻人被任命到这个神奇的主要职位,他在半年前就升成了大尉。他叫德米特里·雅库鲍夫斯基。

  我自然给盖达尔拨通了电话,严厉地、不太客气地同他谈了一会儿。事情弄清楚了,他是被人卷入歧途的。人们绘他介绍这些文件时说,这个问题同总统商量过,说叶利钦完全了解这个职务的概念和候选人本人。我当时恍然大悟,我们碰上了最大的欺诈行为,我请盖达尔立即撤回所有文件,然后同舒梅科和各大部长们取得联系。查清这一事件然后报告我。

  3天之后,我接到通知,一切都已办妥。受惊的雅库鲍夫斯基已经离开俄罗斯边境。也许是飞往加拿大,也许是飞往瑞士去了。

  差不多又过了半年,报界重新出现了他的名字。各家报纸都开始揭露雅库鲍夫斯基这个人。他开始出卖自己的旧友和保护者,他提供的第一批文件也开始公布于众。很显然,我们大家很快成了这一最大丑闻的证人,究竟是些什么人在这一闹剧中扮演了各种角色。

  不幸在于,这些人物有好有坏。其中有些人我对其正派早已失去了任何信任;而另一些人我对其忠诚与正直则毫不怀疑。我同他们会晤,向他们微笑,我们一起讨论对俄罗斯真正重要的问题,决定某些事情,想出某种主意。然而他们一离开我,处理完国事后,便开始做自己的事。

  我曾对自己说过,而且在同贪污受贿斗争委员会的会议上,我也非常明确地表达了这个想法:我不在乎别人赞成或者反对叶利钦,他是“亲己派”还是“异己分子”。但是,如果他不正派,如果他滥用自己的职权,他就应当辞职,让法庭去决定他以后的命运。

  伊柳申科和马卡罗夫飞往瑞士,一段时间后带回了文件。从向我提交的证件、帐目和一大堆其他材料中绝对清楚地看到,俄罗斯安全部长、陆军大将、我最亲近和最信任的人之一,也是我一直很喜欢的维克托·巴兰尼科夫,已被轻而易举地可耻地收买了。

  起初,我还依然决定:不必匆忙做结论,文件也可能是伪造的,因为这种事情是完全可能的。安全部长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物,所以有许多人想损害他的名誉。我不想相信坏事,然而还是摊上了。

  ……鲍里斯。比尔施泰因领导西方一家“西阿比科”公司,邀请维克托·巴兰尼科夫的妻子和俄罗斯内务部副部长杜纳耶夫的妻子去瑞士3天。她们在那里整公斤整公斤地大兜大兜地买东西,抢购香水、毛皮大衣、手表等等。总共金额达30多万美元。这两位妻子运回莫斯科20件行李,公司光行李超重费就讨了2000美元,比到瑞士的一张机票贵出了3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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