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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


  国家紧急状态委员会成员。奇怪的是,这些成员确实都是职业革命家、高级专家和演员,但几乎每个人都有着别人不能轻易发现的个人缺点,在行为、思维和心理上都存在着某种乖庚的、偏离常规之处。

  亚纳耶夫在人民代表大会上语惊四座:在回答关于健康状况的问题时,他公开声明能很好地尽自己做丈夫的义务。这是一种所谓的缺陷综合症。从童年起就有某种残缺的孩子,成人后往往会突然感到自己有超常的能力。正是这种超常的综合症,帮助呆板的亚纳耶夫占据了他力所不及的最高领导层的位置,他能喋喋不休地谈论、争吵,带着非常自信的神情把自己的意见强加于人。他似乎生来就是干共产党和苏维埃工作的。但是,在紧急状态委员会成员的第一次集会前,他仍然不得不借助大量“常备药”给自己打气。他缺乏信心,但在政变中给他预备的是一个显要的角色。

  克留奇科夫——安德罗波夫的学生,经过安全部门的良好训练。不论从性格上,还是从工作性质上,他都应该具有现实、健康、准确的思维。然而。弗拉基米尔。亚历山德罗维奇却患了“职业病”——最典型的间谍恐怖症。他经常散布“小道”消息,不停地往戈尔巴乔夫的办公桌上放秘密纸条,这些纸条的实质只有一个——民主派在准备政变。民主派——美国中央情报局的间谍。美国正在制定侵略苏联的战略计划。目的是要和北约国家一起瓜分我们的国家财产,减少苏联人口,夺取地下矿藏,占领整个国家,等等。我不是一个心理分析家,但这似乎是克留奇科夫从少先队员时代就培养起来的警惕综合症。他已经不能理解现代世界是按怎样的规律存在着。

  瓦连京·帕夫洛夫。他是一个相当内行的大财政家,毫无疑问,还是一个相当聪明的人。韧看上去,他会给人留下温和而且行动迟缓的印象:身体有点虚胖,留着一头孩子般“刺猬式”的短发。有趣的是:一站在电视摄像机前,他就突然难以解释地厚颜无耻起来,开始开些无聊的玩笑,暴怒的时候则满脸涨红。在紧急状态委员会成立的第二天,他的这种不稳定性格就表现出来了:因病而离伍。”

  德米特里。亚佐夫。上过前线的战士,典型而忠诚的老军人。生活对这位元帅是残酷的——困苦饥饿的童年,战争,女儿早天,发妻去逝。在政变前不久,他的第二个妻子又遭了严重的车祸。德米特里·季莫菲耶维奇已经不能,也不会用新的目光看待生活,他对一切都以军人服从命令的原则默默而绝对恭顺地接受。

  在读鲍里斯·普戈的孩子和家人提供的关于他自杀前的最后时刻的资料时,不能不让人激动。这是一个真正的悲剧。“你们的爸爸是个聪明人,但却让别人用5戈比就收买了。”——他绝望地说。他被突然降临的重负压垮了。

  从根本上说,我把紧急状态委员会成员的悲剧理解为整个国家公务员阶层的悲剧。旧体制把他们变成了螺丝钉,使他们失去了人的某些本性。在面对新的现实时,一个政治家为能保持自我,必须有自己的观点、自己的良知、自己的发言权和行为。正因为他们缺少这些,所以被打垮了。

  这是一个悲剧。但如果牺牲者不是他们,而是我们,那情况就要坏得多。这些冷酷的、机器人似的苏维埃官僚们就会重返国家领导者的行列。

  看来,他们当中唯一能够保持冷静和清醒头脑的人是卢基扬诺夫。他试图在事情发展的任何情况下都给自己留条后路:如果紧急状态委员会胜利了——他将是政变的意识形态的主要领袖之一;如果我们胜利了——他与紧急状态委员会毫无关系。总之,他永远都是在捍卫法制,是戈尔巴乔夫最好的朋友。

  当然,在塔妮娅跑进我的房间时,我还没有任何特殊的念头。我还没穿衬衫,盯着电视屏幕,偶尔看看妻子和女儿的脸,比较一下她们和我自己的反应。

  大家当然都很震惊,人人都清楚地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娜依娜第一个镇静下来。“鲍里亚,应该给谁打电话?”——她轻轻地问道。

  那个早晨就这样开始了。

  ……第一个电视新闻后十分钟,卫队长科尔扎科夫飞快跑来,他已开始布置岗哨,汽车也从车库里开了出来我给所有位在附近和需要现在工作的人汀电话。

  妻子也帮我打电话。正是她和女儿们在那天早晨成了我的第一批助手。我家的女人们没有流泪,没有惊惶失措,而是和我及另外一些很快来到家里的人们一起立即行动起来。我非常感谢她们!

  我们决定起草告俄罗斯人民书。正文是由在场的沙赫赖、布尔布利斯、西拉耶夫、波尔托技宁、亚罗申科口授推敲,由哈斯布拉托夫记录的。随后,告人民书由我女儿帮助打印。人们开始给熟人、亲戚和朋友们打电话,以弄清首先可以往哪儿发送。文件最先转发到泽廖诺格勒。

  圣彼得堡市(那时还叫列宁格勒)市长索布恰克来到别墅。他只呆了一会儿。因为要赶回圣彼得堡,伯在路上耽搁。他像律师一样说了自己对事件的评价,并在15分钟后离去了。临别时他突然对娜依娜说:“愿上帝帮助你们。”

  显然,这句话使娜依娜完全意识到所发生事情的可怕,她看着索布恰克,两眼充满了泪水。

  对在阿尔汉戈尔斯科别墅的前一个半小时我已经记不清了。只是清楚地记得个别细节。若一一把当时在场的人列出来,我现在感到很困难——可能会记错一些人,无意地使一些人受委屈。

  顺便说一下阿尔汉戈尔斯科别墅的传真机。奇怪的是,它有时竟然还能工作,和其余的整个电话网一起工作着。

  克留奇科夫没有预料到这一点。由于近两三年商业的迅速发展,在我们国家里新的通信手段大量涌现。

  在我女儿刚印完告俄罗斯公民书后一个小时,莫斯科和其他城市的人们就读到了这个文件。外国通讯社、专业和业余计算视网、几家类似《莫斯科回声》的独立无线电台、交易所及许多主要刊物的通信网也都转发了这一文件,还出现了数以万计的复印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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