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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脍炙人口的第3首《莎戛奈呀我的莎戛奈》是最有名的一首,陶醉过一代又一代青年读者的心。把抒情主人公的思想感情极其自然地融合和传达出来的音乐结构,使这首诗富有独特的艺术魅力。全诗的五节一环扣一环,首尾回环往复,奠定了诗的完整基调。而每个诗节又都是五行,也是首尾回环。从第二诗节开始,每一诗节的第一行依次与第一诗节递进的相应诗行对应,即第二诗节的第一行重复第一诗节的第二行,依次类推,使全诗的思想层层递进,所有诗行都各就其位,丝丝入扣。

  这是集音乐美和建筑美于一身的玲珑剔透的艺术精品,在古今俄罗斯诗歌中都是罕见的,是苏联屈指可数的名诗名曲。无怪乎帕斯捷尔纳克认为,叶赛宁是继普希金之后最具有“莫扎特式天赋”的诗人!大自然与爱情、故乡与祖国,是叶赛宁爱写的题材,也是他灵感的源泉。即使身与心爱的姑娘相偎,心也没有失去对祖国和故乡的思念,而想象与思念中的“故国”又是那么熟悉和亲切。“生在北国”而“心向北”是很自然的:游子离家愈远,对故乡的怀念之情就会愈浓。“那里月亮要大上一百倍”,——是啊,“月是故乡明”!从“月光下黑麦像浪一样起伏”就可以看出故乡的沃土是多么肥美。

  古今中外有多少热恋故土的仁人志士和海外赤子或在远行归来时亲吻故土,或在远行千里之时珍藏一捧故乡的泥土,那故乡之情实难形诸笔墨。对一个羁旅他乡的诗人来说,那思乡之情往往会不知不觉充溢在自己的诗中。身在异乡而夸自己的家乡美,似乎从未有人指责其为“思想狭隘”,而面对一位美人儿却夸赞另一位美人,在生活中倒似乎应该忌讳。要不是对“北国姑娘”思念之情深,诗人是不会置这种“忌讳”于不顾的。毫无疑问,从诗人对祖国和“北国姑娘”的这种思念之情,读者是能体会出诗人的真挚感情的。但这“祖国”并不是当时的苏维埃俄罗斯,而是诗意的“遥远的蓝色的地方”,是“梁赞的千里沃野”,是“月光下黑麦像浪一样起伏”的地方。

  这温柔而纯洁的感情是既对波斯女郎又对酷似波斯女郎的“北国姑娘”而发的。波斯与俄罗斯这两个形象时而重叠,时而分离,但同时再现在诗的国度里。纯真的“初恋”永远也不会随时间的流逝而被遗忘,相反,那是留在心灵上最清晰的印记,任何时候都会唤起最美好的回忆。诗人以简洁明朗的笔法把读者从现实生活带进一个想象中童话般美丽的世界,抒发了对故乡和情人的思念、对祖国的无限深情。是的,痴情和情重本是富有浪漫主义激情的诗人的共同气质和性格特点。而在“忧郁型”的叶赛宁身上,这痴情和情重的特点就更加突出,并显得缠绵。诗中的“北国姑娘”到底是谁——这当然会使读者感兴趣。

  然而,艺术欣赏毕竟与“艺术考证”不同,前者有读者广泛联想的艺术空间,后者则必须与“历史真实”相符。如果在艺术欣赏的同时,读者的联想和想象与“历史真实”或“生活真实”叠合了起来,那么审美的对象便是清晰的,艺术所产生的美感也就是“确定”了的。如果读者的联想和想象与“历史真实”或“生活真实”不相吻合,那么,审美的对象便是朦胧的,艺术所产生的美感便是“不确定”的。换句话说,后一种情况下的审美范围比较宽泛,读者拥有广泛联想的余地,艺术更耐人寻味。不消说,《莎戛奈呀我的莎戛奈》中的“北国姑娘”曾在叶赛宁的脑海里闪过具体的形象。然而,读者在读这首诗时,也许会联想到诗人故乡女庄园主卡申的女儿安娜,也许会联想到那位把自己的一切都献给了叶赛宁的事业,并为叶赛宁殉情的加丽娜·别尼斯拉夫斯卡娅。有的读者也许还会联想到与叶赛宁有过恋情的别的女性。

  第4首《你曾说过那位萨迪……》相当典型,显示了叶赛宁狂放不羁的性格方面。诗人大胆追求爱情,根本不理会异国世世代代沿袭下来的风俗习惯,而遵循“诗人式的生活法则”,任激情迸发和倾泻:

  既然我生来就是个诗人,
  就要像诗人一样接吻。

  不难看出,诗人的热情是由于波斯女郎的魅力而激发出来的。至于这波斯女郎究竟具有怎样的魅力、诗人那炽烈的激情将会怎样迸发,读者在此前的诗行里似乎已隐隐约约地预感到了:

  我真想剪去这些玫瑰,
  因为我只有一种快慰,
  叫普天下没有一种东西,
  比我可爱的莎戛奈更美。

  因为这是诗,是情感的结晶,人们才把它作为艺术品来欣赏。然而,在20年代的苏联,受庸俗社会学的影响,这类诗情洋溢的真挚爱情诗却成为批判“非无产阶级感情”的所谓“叶赛宁情调”的靶子。

  第5首《我从未到过博斯普鲁斯海峡……》的题旨是:

  我在你的明眸里看见了大海,
  它正闪射着浅蓝色的光芒。

  只要读了这两行诗,你就可以驰骋想象,展开联想的翅膀,俯瞰迷人的博斯普鲁斯海峡风光了。那浅蓝色浪花的闪耀,既来自深邃的大海,又来自女郎的内心。此时你是在波斯女郎的明眸中看见了大海,还是在大海那“浅蓝色的光芒”里看见了波斯女郎的明眸?诗人已在诗的开头明确告诉读者,他未到过博斯普鲁斯海峡,在诗的结尾一节又进一步说明了这一点,而这都为了烘托波斯女郎那深沉的、充满了智慧的眼睛之美。

  我们不妨把第6首《番红花的国度里暮色苍茫……》的主题归纳为对波斯女郎的劝导:莫把天赐的花容月貌遮掩,因为生命短暂、生活易逝,人“享受的福分”本来就“少得可怜”。如果主题仅限如此,诗的思想也是十分明确而又符合生活规律的,可说诗人已达到了抒发情感和表达思想的目的。然而,诗人并未使主题思想的展开到此为止,而是进一步深化,从而迫使女主人公思想上“就范”:如果把“花容月貌”蒙起来不让人看见,那就“将会是一种罪过”。在这种情况下,被戒律束缚的波斯姑娘将会何去何从?也许,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刻,诗人进一步展开了“心理攻势”,把自己“梦见”的“另一个国邦”(实际上是自己的祖国和故乡)的风俗习惯赞美歌唱。在那里见不到姑娘们用面纱把容貌遮起来的习俗,无形中又与组诗的第一首遥相呼应:

  我们俄罗斯对春天般的姑娘,
  并不像拴狗似的拴上铁链,
  我们学接吻不凭靠金钱,
  不争风斗殴和巧用短剑。

  第7首《天空澄清而又蔚蓝……》呈现在读者面前的是一个童话般的迷人的月色世界:天空澄清而又蔚蓝,草地上野花色艳,习习的微风拂来馨香,疲惫的“旅人”怀中依然是那波斯女郎……不同的是,先前(《我从未到过博斯普鲁斯海峡……》)女郎的明眸里是大海,此刻,女郎的明眸里泛出了月儿的清光。人与景的和谐融合,体现出诗人内心的慰藉。

  在第8首诗里,面对“清冷的月色金子般橙黄/夹竹桃、紫罗兰竞相飘香”这现实世界,诗人对波斯女郎发出了“尽情地生活,尽情地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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