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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


  白色的墙、白色的地面、白色的门。他躺在铺着白床单的沙发床上,和伊莎多拉在船上见到时一样,穿着一身白,戴着雪白的手套。床边有一张小桌子,上面放着一只水晶花瓶,里面插着白色的百合花,旁边放着一支手枪。

  伊莎多拉相信,他至少有两三天没有吃东西了。他仿佛身在遥远的地方,连她叫他的声音都没法听见。伊莎多拉尽力把他摇醒,说他母亲为了他两个哥哥的死,心都碎了。最后,她设法用手拉住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他拉上了等在那里的小船——小心地把手枪留在他屋里了。

  一路上,他不停地哭,不肯回到他母亲那里去。于是,伊莎多拉就劝他到佩拉王宫饭店她那里去。后来,伊莎多拉设法探问他这样异常悲伤的原因。因为在她看来,即使他哥哥的死也不是他这么难受的原因。

  终于,他低声说了:

  “对,你说对了,不是因为我两个哥哥的死,而是因为西尔维奥。”

  “西尔维奥是谁?她在哪儿?”伊莎多拉问。

  “西尔维奥是世界上最美丽的人,”他回答说。“现在在君士坦丁堡跟他母亲在一起。”

  当弄清了西尔维奥是个男子,伊莎多拉惊愕不迭。

  伊莎多拉决心尽力挽救拉乌尔的性命,所以就不再谈这个话题,直截了当问他:

  “西尔维奥的电话号码是多少?”她问。

  很快,伊莎多拉就在电话上听到了西尔维奥的声音——声音很甜。她说:“你必须立刻到这儿来。”

  不一会儿,西尔维奥就来了。他是个大约十八岁的少年。

  他们在一起吃饭,后来站在阳台上极目眺望,观赏博斯普鲁斯海峡的美景。

  伊莎多拉看到拉乌尔和西尔维奥在一起温柔亲切地密谈,心里非常高兴:拉乌尔的生命暂时得救了。她给他母亲打了电话,告诉她自己的努力获得成功。那可怜的女人喜出望外,不知怎样感激伊莎多拉才好。

  当晚和这两位朋友告别以后,伊莎多拉觉得救了这个美丽的孩子的性命,是做了一件好事。

  可是没过几天,那位母亲又六神无主地找她来了。

  “拉乌尔又回到圣斯提凡诺的别墅去了。你必须再救他一次。”

  伊莎多拉实在不堪其负担,然而她不忍拒绝那位可怜母亲的哀求。不过这次她觉得坐船太不平稳,决定冒险坐汽车去。她打电话给西尔维奥,告诉他必须和她一起去。

  “你们这次又闹什么别扭啦?”伊莎多拉问他。

  “啊,是这么回事,”西尔维奥说。“我真心真意爱拉乌尔,可是我不能说我爱他就像他爱我那么深,所以他说他宁愿不活了。”

  他们在太阳下山时出发,经过一路的颠簸摇晃,到了那个别墅。伊莎多拉直闯进去,又一次把忧郁消沉的拉乌尔带回旅馆。她和佩内洛普一起研究怎样找到一种有效的办法来治好拉乌尔的怪病,一直讨论到深夜。

  第二天,伊莎多拉和佩内洛普在君士坦丁堡古老的街上闲逛。在一条又暗又窄的小巷里,佩内洛普指着一块招牌给伊莎多拉看。这是用亚美尼亚文字写的,佩内洛普能翻译,说这儿住着一位相师。

  佩内洛普说:“咱们去算算命吧!”

  她们走进一所很旧的房子,登上弯弯曲曲的楼梯,走过堆着陈年垃圾的走廊以后,见一个老妇人蹲在一口发出一股怪味的大锅旁边。她是亚美尼亚人,但是能说一点希腊话,所以佩内洛普能听懂她的话。她告诉她们,当年土耳其人进行最后一次大屠杀的时候,在这个房间里她亲眼看着她的儿子、女儿、孙子,甚至最小的婴儿都惨遭杀戮,从那时起,她就有了一种超人的明见,能预知未来。

  伊莎多拉通过佩内洛普问她:“您算算我的未来如何?”

  老妇人在那口锅冒出的烟里找了一会儿,说出几句话。

  佩内洛普翻译给伊莎多拉听:

  “她向你致敬,说你是太阳神的女儿。你是派到人间来给人们以巨大的快乐的。在这种快乐之中将创立起一种宗教。经过到处游历之后,在你的晚年,你将在全世界修建很多神庙。在这个过程中你也将回到这个城市,在这儿修建一座庙宇。所有这些庙宇都是供奉美神与快乐之神的,因为你是太阳神的女儿。”

  当时伊莎多拉正在悲哀和绝望之中,这种诗一般的预言,叫她好生奇怪。

  然后,佩内洛普问道:“我的未来怎样呢?”

  她对佩内洛普说着的时候,伊莎多拉发现后者的脸色变得苍白,像是极端恐惧的样子。

  伊莎多拉问她:“她跟你讲些什么?”

  “她说的话使人十分不安。”佩内洛普回答说。“她说我有一头小羊羔——意思指我儿子梅纳尔卡斯。她说:‘你还想要一只羊羔,’——那一定是指我一直希望得到一个女儿。但是她说,这个愿望是永远不会实现的。还说我很快就会收到一封电报,说我爱的一个人病得很厉害,我爱的另一个人快死了。后来,”佩内洛普接着说,“她说我的命不长了,不过我要在一处高高的地方俯视世界,做最后的沉思,然后离开这个世界。”

  佩内洛普完全心烦意乱了,给了老妇人一些钱,拉着伊莎多拉的手简直是跑着通过走廊。下了楼梯来到狭窄的街上,她们赶忙叫了一辆马车回到旅馆。

  刚进旅馆,门房就递上一份电报。佩内洛普倚在伊莎多拉手臂上,几乎晕倒。

  伊莎多拉把她送进她房间里后,立即打开电报。上面写着:

  梅纳尔卡斯病重,雷蒙德病重。速归。

  佩内洛普简直发狂了。她们赶忙把东西扔进旅行箱里,然后打听什么时候有船。

  门房说有一艘船黄昏时起锚。

  尽管她们匆匆忙忙,伊莎多拉没有忘记拉乌尔的母亲,给她写了一封信,说:“如果您想救您孩子的命,他必须立即离开君士坦丁堡。别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可能的话,请把他带到我乘的船上来,船将于今天下午五点启航。”

  伊莎多拉·邓肯没有收到回音。开船的时候,那个拉乌尔拿着个手提箱,半死不活地匆忙走舷梯来到船上。伊莎多拉问他有没有船票或者舱位,他都没有想到过。幸好,船长挺好说话,与人方便,因此伊莎多拉和船长商妥,让拉乌尔住到她那套间的起居室,因为船上没有空舱位了。

  她们回到家后。雷蒙德和梅纳尔卡斯正在发高烧。伊莎多拉尽力说服雷蒙德和佩内洛普离开阿尔巴尼亚,和她一起走。可是雷蒙德死活不愿意离开他村子里的难民,佩内洛普自然也不想离开他。因此,伊莎多拉被迫把他们留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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