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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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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立刻迎上去问:“出了什么事?” “我母亲死了,我们昨天刚把她埋了。” “你看,我昨天还跳舞来着。” 他看出,她什么亦没知道。两人不觉相对呜咽,这便是他们的婚约。 第三十五章 洛舒古庸村 安葬那天,送丧到圣苏尔庇斯教堂的人,一走进祈祷堂,就注意到一个年青的教士。他跟随大家望完弥撒,又一同到公墓,并且在棺木上也放了一铲土。这教士的年龄大概三十岁。丝一样的头发在他顶上形成一个十分整齐的圆圈。他的内衣,他的袍料都十分讲究,是一个平常教士所少有的;他本人也显得与众不同,一看便知是名门子弟。 那是洛恒公爵。他刚一结婚,夫人便被烧死。他悲痛之极,因此进了教堂。这时他在圣苏尔庇斯教堂当一名助祭教士。 过了几天,他请一位双方的朋友代达,他要来访问维克多·雨果先生。维克多答说,他应该去谢洛恒先生送葬的盛意。他到教堂,教士这时正在祈祷室里,人们把他领进教士的卧房。房里除一只木桌,一张木床,和一个木十字架外,一无所有,一位赫奕的俗世贵公子居然恬然淡到这般地步,维克多见了深为感动。 教士立刻跑出来,态度自然而且亲密。他首先谈到死者,表感之真诚也使维克多很感激。然后谈旁的问题,赞扬维克多的诗,诗他都记是很熟。他预言维克多前途的光荣;又说,至于他自己,他已经放弃一切,在教堂里也没有任何要求;如不因他身体太坏,他本想进苦修会的,他此刻最大的愿望是当他本村教堂的神甫。 维克多十分喜欢他,常去看他,直到神学院放假。假中教士回到自己的村里;他一再邀请维克多同去,不要留在母亲已经不在的家里。维克多没有跟他走,但是答应过几天去看他。 果然,在八月中旬的一天早上,他随着给他们做中介的那位朋友洛先先生上了一辆公车。洛恒公爵的村子名叫洛舒古庸。到了塞纳河边,洛先先生叫来渡船。船到中流,两位客人望见他们的朋友已在他堡邸的阳台上向他们挥手帕。他们进了中央的庭院,年青的神学院学员领着一大班管家仆役教士亲下台阶相迎,这派头打乱了维克多对于公爵的简朴作风的看法。 不过,洛舒古庸邸主的好客健谈,比圣苏尔庇斯的神学院学员是毫无逊色的。一桌盛肴已经在等着客人。客人有十几个,几乎都是教士。公爵推推维克多坐首席,招待得十分殷勤,但是整信席面上统治着礼节的郑重气氛。陪客对主人都抱着形式主义的敬意,人人都称他“老爷”,只有一个修道院院长称他为“殿下”。殿下背后,站着一个相貌丑陋的彪形大汉,腰里挂着腰刀,臂上搭着毛巾。维克多问这人是谁? “这是洛舒古庸村长。”公爵说。 维克多大惊。从此他不相信,洛恒公爵的野心只是当一名洛舒古村庸里教堂里的本堂神甫。 吃过饭,客人们瞻仰堡邸,堡邸十分壮丽、宏伟。维克多很欣赏里面的绘画。其中有一幅画着捷奈克和夏戴纳莱的决斗。公爵自称是捷奈克的后人,并且很引以为荣。图中画的正是捷奈克用匕首割断夏戴纳莱腿肚的一刹那。 堡邸里名贵的古物之一是一张十尺宽的雕花橡木大床,床上铺着石榴红宽大的丝绒条,丝绒条中间隔着金色毛毡和精针绣花绸条,享利四世曾在这张床上睡过。 公爵的卧室也和他教堂里的僧房没有什么相似之处:里面陈列着各种豪华精致的用品。卧室里边是一个套间,小客厅,客厅里的桌子和钢琴上放着乐谱,里面全是圣乐,装潢得十分讲究;谱面上一式镶着金字:“洛恒公爵、兼蒙巴崇公爵、博蒙公爵、莱翁亲王、法兰西贵族院议员。” 钢琴的对面是谢拉尔画报公爵肖像。画中的公爵身穿红枪队队员军装,木框上刻着:“莱翁亲王殿下。” 参观花园时间已嫌太晚,宾主闲谈了一阵,然后,公爵领维克多到一间哥特式的富丽的大卧室,窗子对着塞纳河。这间房间倒有一点比较可取之点:《箴言集》的作者拉·罗什富科曾在里面睡过。 第二天,维克多天一亮便起身,独自一个进了园子。园子里包括着一座小山,堡邸便建筑在半山腰。最初的市堡,古庸塔楼——这一村子即以此得名:洛舒古庸——的遗迹首先引起了维克多的注意。“塔楼只剩了一座圆形墙壁,墙很厚,上面盖满了长春藤和青苔。塔的四层楼都已先后塌圮,在地上积成一堆主瓦砾。直达墙的高头。”这一古迹被维克多用作描写《冰岛的汉》里亡命魏尔蒙藏身之塔的蓝本,维克多这时即在写《冰岛的汉》。 一处钟声响了,招他回堡邸去,他以为这是早餐,而实在是弥撒。祈祷室造在地底下,是在岩石里凿出来的。维克多一步步真诚下地下圹道,听到了风琴的乐声。他推开一扇门,看见一个祈祷室,里面点着辉煌的蜡烛。一具象真人一般高大的耶稣像意在使人产生真实感;象身上的伤口喷射着一道朱红的颜色,木头上该衣服的地方绘在白色,该是人身的地方绘成肉色,眼睛是瓷制的,耶稣头上的草冠是真的荆条。在耶稣背后,数不清的一群突起的小天使,象圣洛克的那群小天使一样,放射着千百条木头镀金的阳光。所有的家用教士都齐集在这里。洛舒古庸村的本堂神甫在做弥撒。公爵穿着助祭教士的祭服在为弥撒值勤;但是,一望而知,在这里服役的不是助祭教士。 维克多本有在这里住两个月的意思,但是,呆了两天就觉够了。他来到后的第三天,给一位在巴黎的朋友写信……“这些高大的蛮金的客厅,这些宽阔的阳台,而尤其是,这一班殷勤多礼的彪形仆役使我感到疲乏。在这里对我发生吸引力的东西只有那林木蓊郁的山丘,古老的塔楼,和这位和蔼可亲的洛恒公爵,他是我朋友中最亲密的一位,也是最值得敬爱的一位。我离开他未免太快了一点,但是他很幸福,他要我这不幸福的人干什么?贝利公爵夫人——她住在洛斯尼——几天之内就要来访。洛恒公爵要留我到那时候;但是我很不放心他这善意。我不愿意,我的社会地位可以让我和这个人做朋友的,而由于一时的情况有成为他们下客的危险。我爱洛恒公爵是爱他的本人,爱他可爱的心灵,爱他可贵的性格,而不是爱他可能给我物质上的帮助。……” 他走了,丢下跟他同来的朋友,这朋友还劝他留下,说,公爵十分相爱,如此突然走掉,将使公爵感到懊丧。 “我亦很爱公爵,”维克多说:“但是我更爱在他僧房和我家里的公爵。” 在洛尔蒲亚士和芒特之间,有一个山坡。维克多步行走上这里的山坡,碰着一个年青的女人,这女人也同维克多一样,下了车,攀登上一块陡立的岩石观看山景。她要下岩石时却遇到了困难,她身边只有一个老人为伴,这老人为使自己滑倒就已经够吃力了。维克多走上前,伸手一扶,女人很感谢地接受他的扶持。到了洛斯尼,他停下来看看那里的堡邸。人们告诉他,贝利公爵夫人刚同梅奈尔先生上洛舒古庸去了,在山坡上维克多该和他们遇见的。贝得公爵夫人没有想到,刚才挽扶她的那只手便是写关于她丈夫之死的那只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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