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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2. 年轻人从小只看到法国露出一张杀人的面孔

  一位阿尔及利亚青年打死了阿尔及利亚议会的前副议长阿里·谢卡尔,这位青年名叫本·萨多克。12月10日,对本·萨多克的审判开始时,萨特作为有声望的证人,挺身而出为萨多克辩护。当西蒙·波娃等人陪伴着他走向法院时,他非常激动。

  西蒙·波娃坐在旁听席上,打量着被告席上那位满脸坦率的小伙子:在抵抗运动中,与他的行为类似的举动被称赞为英雄主义壮举;而如今的法国人却要他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也许这个代价就是他的生命!

  萨特是最后几个出场的人当中的一位。他以自己的态度与本·萨多克的态度相比较,解释说,不能期待年轻人表现出与年长者同样的耐心,因为年轻人从小只看到法国露出一副杀人的面孔。他煞费苦心地使用了一些不触犯法庭的言辞,强调说萨多克的行为是一种政治性谋杀,而不能把它看成是恐怖主义行动。法庭也为他的温和的措辞松了一口气。

  第二天,判决结果出来了:终生监禁。这一消息令大家如释重负。只要战争一结束,监狱的大门就会为他打开。在为萨多克高兴的同时,也为发现法国还有人能根据良心判决一个阿尔及利亚人而感到欣慰。

  1958年1月底,布律吉尔律师请西蒙·波娃为雅克琳·盖罗德齐作证,证明她品质优良。雅克琳曾是她的学生,成绩冒尖。后来,嫁给了阿尔及利亚的一位穆斯林教师,并一同参加了民族解放的城市组织。她被指控参与密谋策划一次恐怖主义分子的爆炸活动,并被判处了死刑。左翼发起了一场拯救他们的活动,西蒙·波娃则在其中尽力。他们终于设法使法院改判了。

  这时候,加缪被通知获诺贝尔文学奖,在她前往斯德哥尔摩接受诺贝尔奖金时,当着无数观众的面宣称,“我热爱正义,但我将首先为我的母亲,而不是为正义战斗。”这句话的意思是说他将站在居住在阿尔及利亚的法国人一边。以至于西蒙·波娃悲愤地写道,“这种虚伪,这种冷漠,这个国家,还有我自己,我都再也无 法忍受了”。

  3. 萨特:突遭破产和抱病工作

  萨特破产了。

  破产是突如其来的。他向来花钱大手大脚。负责管理他的账务的,是他的秘书克洛德·福克斯。他每个月有近4000美元的收入。他喜欢随身携带大笔现金,钞票给了他一种无聊的优越感。

  破产是以税收查定1200万法郎的形式发生的。幸亏15年来他母亲不知怎么竟设法积蓄起了一笔巨款,税单悄悄地支付了,但他已不名一文。正当他不知怎样才能使自己和“家人”渡过难关时,美国电影导演约翰·休斯顿援救了他,请他写一部关于弗洛伊德的电影剧本,表现成名前的弗洛伊德,那时他完全是错的,那时他的观念使他陷入绝望的歧途。

  他们谈得越多,这个计划便越吸引人。当然,这个剧本不容易写。首先,如果不表现弗洛伊德错在什么地方,就难以反映他是如何得出正确观念的;其次,与大多数科学家一样,弗洛伊德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他似乎从未作过不忠于妻子的事情,而且,确实到了新婚之夜还是个童男。人们听说过有关他过早的越轨行为的传闻,萨特则把这些传闻归结于道听途说,或者说是他的敬慕者对他的一种赞美。

  萨特一直玩命地工作。西蒙·波娃后来回忆道,他一连几小时一页接一页地写,也无暇将写好的东西重读一遍,似乎即使用这种速度,他的笔也跟不上使他全神贯注的满脑子思绪。为了维持这种速度,他每天要服用整整一瓶科里特拉纳胶囊(一种苯丙胺药物)。临近傍晚时,他已筋疲力尽,他的高度集中的注意力突然完全松弛了,笔迹变得模糊不清,写下的文字前言不搭后语。“我们在我的公寓里度过晚上。他刚喝下一杯威士忌,酒精就会直冲头脑。‘喝一杯够了。’我对他说。他还要喝,我总是不情愿地递给他第二杯;接着,他会要第三杯。两年前,他从来不喝很多,可是,现在他很快失去了对自己言行的控制,而我总是说‘够了’。有两三次,我大怒起来,把杯子往厨房的砖地上砸得粉碎。不过,我觉得这么做太伤精神,所以不再与他争吵。我知道,他需要什么东西来帮助他放松一下”。

  为了迫使自己继续工作,也为了医治仍在复发的阵阵头晕和剧烈头痛症,他服用奥普塔利唐、贝拉德纳尔和科里特拉纳等药物。他感到走路困难,说话也开始变得结结巴巴。有一次差点儿就要心搏停止,把西蒙·波娃骇得要死。10月中旬,西蒙·波娃强迫他去寻求治疗。医生的诊断是,他的左心室劳累过度,疗法就是休息。可他仍然无法放弃工作。

  西蒙·波娃的自我感觉也不好。《闺阁淑女》问世时,她正在服用镇静剂,以便睡觉时不作恶梦。第一部自传的成功出版成了最好的药物,而且萨特脱离生命危险,这对她来说其影响当然更大于她的任何其他著作。

  《闺阁淑女》问世后,收到了潮水般涌来的信件。“往事的幽灵浮现在眼前,有人感到生气,有人态度友好,”她后来在《时势的力量》中写道,“我曾相当苛刻地写到的学校中的朋友,微笑着重温他们青春时代的举措;我满怀深情地写到的朋友却大为恼怒。德西尔学校以前的一些学生赞同我所描写的当时的教育状况;另一些学生则表示抗议。有个女士威胁说她要控告。马比耶一家感谢我使扎扎再生。”

  萨特的身体恢复得很慢。

  年近90的英国大哲学家伯特兰·罗素,鬓发皆白,却仍然精神矍铄,机警敏锐。在他正在写作的哲学史《西方的智慧》中,仅仅责备萨特忽视了必然性。“萨特所反对的实际上是理性主义的必然性概念,这个概念存在于莱布尼兹和斯宾诺莎的著作中,并得到唯心主义哲学家的继承”。罗素在他新著的插图本哲学史中写道,他把对存在主义的评论集中于《存在与虚无》。他说,萨特对人的考察继续选中人的命运,这意味着拒绝与必然性的作用协调一致的自由。罗素认为《存在与虚无》是一部打破常规的作品,而且,“由于富有诗意的朦胧和语言的放纵”,它符合“最好的德国传统”。

  4. 带着无言的痛苦,她触摸着虚无的另一面

  加缪死了,死于车祸。

  这是1960年1月的一天下午,西蒙·波娃独自一人待在萨特寓所时,朗兹曼从电话中告诉她的。

  她搁下电话,喉咙紧缩,嘴唇发颤,头脑中仿佛一片空白。倚立窗前,望着夜幕盖上圣日耳曼-德普雷,既不能使自己平静下来,也不能真正感受悲痛。

  萨特回来后,同样感到沮丧。

  这一夜,他们和博斯特一起老是谈加缪。谈双方曾有过的友谊、分歧、论争,谈他的人生旅程。上床之前,她吞下几片苯巴比妥。自从萨特康复之后,她就再没有服过这种药。她想让自己尽快入睡,但就是睡不着。便下了床,往身上套件衣服,走出去散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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