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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3. 身为“巴黎名人”,人们对她褒贬不一

  萨特从纽约回来了。

  他在纽约结识了一位天生丽质的少妇,少妇与地位显赫的丈夫处于半分离状态,而对自己的生活不满。他们都被对方深深地吸引住了。她从萨特那里得知了西蒙·波娃的情况后,便打定主意,等他离开美国回到巴黎,两人就互相忘掉对方。

  然而,萨特对她的依恋太深了,无法释怀之下,从巴黎给她寄去炽热的情书,她也复了信。为了重温旧梦,萨特让美国几所大学邀请他重去美国。12月12日,他登上了一艘万吨商轮。

  此时的西蒙·波娃,习惯了以作家的面目出现,也为“巴黎名人”的身份引以自豪。当人们称她为“女萨特”或“萨特的圣母玛丽亚”时,她毫不介意付之一笑;当然,也不乏有人把她当成一个与存在主义者放荡作乐的下流女人,从而作为满足他们好奇心的谈资,对此她至为厌烦。她早已不相信文学有什么神圣的品性,只想在世时被人阅读、被人尊重、被人热爱。和萨特相比,她自以为更注重及时行乐。她喜欢肉体的种种乐趣,喜欢从天气、散步、友谊、闲聊、学习、观察中得到种种感受。同时,她不准备像萨特那样沉浸于奋斗之中,她认识到:希望是没有止境的;她能去满足,但不会去沉浸。对她来说,有了现在和离现在最近的地平线, 她就满足了。

  1946年新年之际,西蒙·波娃应邀赴突尼斯讲学。平生第一次乘坐飞机,觉得从这么高的空中俯视地中海闪烁着的无边无际的光芒,简直是个奇迹。

  在那里,除了讲演,除了参加不可避免的社交应酬外,她把全部时间用在旅游探险上。她独自一人凭吊了在杜加的罗马废墟。主人为她担惊受怕了好半天:一年前,一名教师就是在这条路上被奸杀的。第二天去突尼斯城郊的格拉马特游玩,那儿有一家旅馆建在海岬上,旁边有一片阳光充足的沙丘。午饭后,她拿着一本书躺在那儿,不一会儿就睡着了。梦中隐约觉得纳闷:沙滩上怎会有猫?睁眼一瞧,哪里是猫,是一个脏乎乎的阿拉伯老人坐在她的肚皮上,在他篮子一旁放着一把刀。她在心里对自己说:

  “被奸比被杀强。”

  可她几乎被吓晕了,狠劲把他推开,把钱包里的钱全倒在他手中,然后没命地逃离了沙丘。好在她的大部分钱留在她下榻的突尼斯宫。回到旅馆后谈起这件事,旅馆里的女人说这个老流浪汉是个小偷,他的刀子是用来割芦笙的。西蒙·波娃后来推想:那人其实并无多大信心,向她袭击只是因为觉得不愿失去一次机会。

  突尼斯之行,总的说来令人愉快。兴之所至,她又穿过撒哈拉大沙漠,游览了阿尔及利亚。乘飞机回到巴黎后,发现巴黎城冷冷清清。萨特在美国还没有回来,她便用工作来打发时光,写完了从1943年就开始的《人都是会死的》。

  西蒙·波娃在这部小说中运用荒诞手法,杜撰了一个长生不老者几个世纪的经历,借以否定和鞭答“长生”这种对人类充满诱惑力的梦呓。她认为人无不死,人的存在在整个历史纪元中都只不过是一瞬,而这一瞬恰恰是幸福之所在。那个长生不老者名叫福斯卡,这位卡莫纳贵胄后裔为了获得成功,选择了长生不老。然而,这个可怕的特权,使得他把意大利搞得分崩离析,以至于在法国和奥地利的先后进攻下毫无抵抗力;使得他回过头来声讨自己的祖国,成了查理曼五世的灰衣主教。他为了争取惟一的“善”,引来了一场场大屠杀,引来了苦难,于是他否定了种种想主宰人的念头……

  福斯卡的不幸遭遇发生在中世纪末期和16世纪早期。对福斯卡来说,美并不存在,为人的有限性所规定的任何生存的价值观并不存在。就他而言,注视世界就是抢掠世界,从他所遇到的每一个人那里,福斯卡单方面地窃走了世界。他把他们推入了对永恒冷眼相待的痛苦境地。

  西蒙·波娃赋予长生不老者福斯卡以不着边际的雄心,然而因为没有与他相提并论之辈,他不懂人类的妒忌。与此相对照,作为福斯卡的悲剧的对立面,雷吉娜则渴望凌驾于男人之上,反抗一切局限,她想占据这颗长生不老之心,以成为独一无二的人。而实际发生的情况恰恰相反,在他的注视下,她土崩瓦解,所有的雄心和美德,所有为生存而作的荒谬努力,与旁人均无异样。最后,她疯了。

  书中还有一个重要人物阿尔芒,他之所以在福斯卡面前没有失魂落魄,是因为他全心全意地把自己献给了所处的时代。在小说的最后一章里,透出了工业革命的若干信息。纵观福斯卡,他在接近每一个目标的胜利征途上,看到的只是双脚的蹒跚,而从没得出过什么谜底。西蒙·波娃剖析道,当他终于认识到人是自由的和自我决定的时候,不再对他们产生任何友谊了;他的碰壁并不否定历史的意义,它只是意味着,为了前进,代与代之间的更新是必需的;尽管,这种无穷无尽的更新意味着分裂的痛苦。

  4. 萨特与陶乐赫丝热恋

  萨特两次美国之行后,常跟西蒙·波娃谈起那个名叫陶乐赫丝的少妇,西蒙·波娃则把陶乐赫丝以M.称代之。

  看到萨特叙述他和美国少妇相处时的那种兴高采烈的神情,她浑身感到不自在了。“迄今为止,我一直以为,吸引萨特的主要是这桩冒险的浪漫色彩;我在突然之间寻思起来,在他心目中,M.是不是比我更重要?……在这桩已延续了15年之久的关系中,到底会有多少仅仅属于习惯的成分?这种关系意味着什么样的独有权?我知道自己的答案,但是,我的答案并非萨特的呀”。西蒙·波娃心里不能不犯嘀咕了:“我比过去更深切地认识了他,正因为如此,我感到他更难理解了;我俩有着很大的差异;这并未使我不安,事实恰恰相反;但是他呢?据他说,他和M.的反应、情绪、不安、欲望完全协调一致。他们一同出门,她要停步时正是萨特要停步时,她要再度上路时正是萨特要再度上路时。这也许说明——他们之间在深层的生命之源头的和谐,为我和萨特在一起时所未能及。也许,在他看来,这种和谐比我们间的理解更为重要?”

  为摆脱这种忐忑不安的心情,在他俩一起赶去与萨拉克鲁共进午餐时,她问萨特:

  “坦白地说,我和M.对你孰轻孰重?”

  “M.对我非常非常重要,但我要和你守在一起。”

  他的回答使西蒙·波娃大吃一惊。那么,这话的言下之意是说:“我尊重我们的约定,请别追问我什么了。”如果这一理解没错的话,这么个回答则使整个未来变得岌岌可危了。她神不守舍,只是机械地握手、微笑、吃饭,想到这些年来的相濡以沫,想到萨特对于她来说是多么重要,她便不敢再往下想了……

  这天下午,萨特向她解释了他那句话的意思:两人过去总把行动看得比言辞更真实。正因为如此,他没作长篇大论的解释,而只是讲了最简单的事实。

  她相信了他。

  而不久后当她有了单独出访美国的机会,一场一见钟情的异国之恋亦不期然撞进了她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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