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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二


  §一八〇九年十二月十六日,巴黎

  这半年来,我和强·巴勃迪司过着悠闲、安定的日子。虽然在敦克尔刻及第厄普海岸,强·巴勃迪司造成空前的奇迹击退英国军队、船只,但皇帝只嘉奖福煦。对于强·巴勃迪司的战功一字不提。

  现在我们已住进新的一所别墅里,叫拉格郎姬。强·巴索迪司厌恶安居道的住宅,那里留着对莫罗将军的回忆。

  福煦仍不断监视强·巴勃迪司的行动,或许因为最近有一批瑞典军官来到巴黎向法国皇帝致敬,联络两国感情。他们问起强·巴勃迪司,这使皇帝生疑,而且非常不满。此后,我们甚少参加社交,度着多年来我所向往的清闲日子。

  可是今天,一件不平凡而可怕的事件发生了。使所有在场的人感觉痛苦与窘迫。皇帝召集自己家属和全体政府人员、元帅及元帅家属等至杜勒雷官。在众目昭彰之下,休退了约瑟芬,并与她办了正式离婚手续。

  这些时,我与强·巴勃迪司甚少出现公众场所,杜勒雷的宴会很少参加,今天早晨预定十一点在宴座室内聚集,十点半我仍躺在床上,因我已下了决心,不去做这悲剧的观众。那天是个灰色惨淡而寒冷的日子,上苍象是预知有不幸事件将要发生。我合上眼,佯装睡着,管它呢,反正我不想去。

  “这是什么意思?现在仍在床上。”这是强·巴勃迪司的声音。我睁开眼,见他穿着制服,金色绿花的高领子,等级的勋章闪亮发光。

  “我今天有一点感冒,请向礼仪教师面前说一声,恐怕不能去参加。”

  “是否又想重演一次加冕典礼那天的一幕?皇帝准派御医来。还是快快起身吧,时候已经不早了。”

  “我相信皇帝这次不会再派御医来,”我胸有成竹地答道:“我不愿看到约瑟芬悲痛的样子,你明白吗,这样的胜利非但不是光荣,徒然使人感觉可鄙和心酸。”

  强·巴勃迪司会意的点点头道,“好吧!既然如此,那么你就睡在床上不要起身吧。”

  我望着他穿着蓝色披肩的后影在房门后消失不见,便又合上眼,这时钟敲了十一下,我本能地把被子拉高一点,紧靠着下颚。有一天,我也会变老,眼角也会显露出皱纹,同样的再不能生育──我的思想飘荡到很远很远的地方,我感到寒冷。十二点,强·巴勃迪司已经回来,朱莉与他一同回来。

  强·巴勃迪司松了他那绣花领于,口中叽咕道:“再也没有这样一幕更惨的了。”说完,他走进里面的一间房。朱莉这才慢慢告诉我关于事情的经过:“我们全体站在宝座房内,每人依等级坐下,当然皇族靠近宝座,皇帝皇后一起走进来,后面是大法官及雷诺伯爵。皇后仍和平时一样穿着白色衣衫,面色苍白,俨然是个殉难者模样!”

  “朱莉,我猜想她心中非常痛苦。”

  “当然,可我恨她,永远不会原谅她!回为她伤害了你。”

  “那不是她的过失。当时她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我说道,那么后来呢?”

  “一段死一般的沉寂。皇帝开始宣读公文,大意说他为法国而牺牲,只有上帝了解他的痛苦。十三年来约瑟芬使他的生活常美满等语!”

  “他读公文时神情如何?”我问。

  “你是知道的,在这种场合,他面部一无表情象一座木雕。他的读词非常的快,象是希望快快结束的样子。”

  “那么以后怎么样呢?”

  “现在可真到了最惨痛的一幕了。有人递给皇后一份公文。于是开始诵读。起初她音调甚低弱,无人听出她读些什么。突然地她失声痛哭,把公文交给雷诺,后者只得代她诵读。这使大家真难受!”

  “公文上说些什么?”

  “公文上说,因为她无法给皇帝后嗣,她愿为法国作最大牺牲,放弃皇后身分。她感谢皇帝对她的爱护与恩情。虽然迫于无奈,不得不解除她与皇帝的婚姻,但这并不能减除她对皇帝的情感和爱慕。雷诺伯爵一无表情的,象读药方一般的,读下去。”

  “后来呢?”

  “后来大家涌至书房里,皇帝皇后双方在离婚书上签字。我们退了出来。”

  说完,她坐在床台旁,整理头发,拍拍粉又说道:“明天早晨约瑟芬必须离开杜勒雷官去玛尔美松。皇帝把玛尔美松送给她并替她付了所有的债务。此外,她尚可以每年得到三百万法郎的收入,两百万由国库付出,另一百万由拿破仑自己支付。拿破仑又给她二十万法郎为玛尔美松的花木,四十万为一条红宝石项圈。”

  “皓坦丝是否要陪同她母亲去玛尔美松?”

  “我猜想大概她会陪同她一块去,可是杜勒雷宫的房间仍替她保留着。友金仍旧是意大利总督。听说哈布斯堡公主,这位十八妙龄女郎将为法国皇后,一定会给皇帝生许多生许多王子──现在我必须走了。”朱莉说完立起身来。

  “到哪里去?”

  “当然是回到杜勒雷官。倘若我不去参加与他们一同庆祝,波拿巴家人会不高兴的。再见,黛丝蕾。”

  朱莉走后,我闭上眼。朱莉现在已习惯皇宫生活,染上波拿巴家的风气。她真是改变了,改变得大多了。或许这是我造成的错,倘若我没有把波拿巴弟兄带到家中,不会有今日的一切。但是,爸爸,我是无心的,我未想到事情会演变到现在这个地步。一整天我未起身。晚间,我将要安寝时,忽然玛莉上楼来说皓坦丝在楼下希望见我。

  “现在几点钟了?”我莫名其妙地问。

  “夜间两点了。”

  “她有什么事,你们没告诉她我卧病在床吗?”

  “当然告诉她了,但她仍不肯走,她坚持要见你。”

  “哦,好吧。”我说。玛莉取出一件衣服道,“看来她设法请你去杜勒雷官。”

  “为什么?”

  “你下去就会知道的。”玛莉肯定地答复我。

  当我走下楼,皓坦丝立起身道:“王妃,我母亲派我来接你立刻去,请你可怜可怜她吧。”我注意到她泪流满面,眼睛红肿,一撮头发散乱地挂在前额上。

  “我对这件事无能为力。去了也不能帮助你母亲呀。”我说着坐在她身旁、

  “我也是这么说,可是妈妈坚持要请你去。”

  “我?”这时我真感到诧异。

  “是的,只请你去一一我也不明白。”皓坦丝一面呜咽,二面说。

  “现在半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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